Page 163 - 《社会》2022年第5期
P. 163
社会·2022·5
地位,尤其如此。 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地方被看作是疯人院。
培尔:疯人院! (易 卜 生 ,1995a:395-396)
易卜生在剧中塑造的主人公培尔被很多中国学者看作挪威的“阿
Q”,是其国民性的代表。 培尔是挪威乡村中一个农民的儿子,他幼年经
历了家道中落,年轻时整天无所事事、被人嫌弃,最突出的特点是爱好
幻想、喜欢吹牛。 在酒后劫持新娘、大闹山妖王国、历经母亲去世之后,
培尔告别了他的心上人索尔薇格,以“为自己就够了”的山妖精神开始
闯荡世界。 在上述文字段落中,培尔已人届中年,他靠贩卖奴隶发家致
富又得而复失,在阿拉伯的沙漠王国中冒充先知又被抛弃,最后走到了
狮身人面像这里,遇到了德国学者贝葛科芬费尔特。 很明显,培尔的游
历是对当时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否定。 首先,他否定了建立在不平等贸
易基础上的殖民主义;其次,他也否定了“东方主义”式的寻找人间乐园
的企求;最后,他还否定了西方文明的哲学根基。在此前的情节中,和俄
狄浦斯一样,培尔也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狮身人面像之谜,那就是“他自
己”。 这个谜语在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中有很深的寓意,这个从兽体内探
出人头的怪物,正是自我意识从单纯的“自然的东西”里提高自己的结
果,从而具有了最原初的“人”的概念(黑格尔,2011:183-205)。 因此,
培尔完全可以被看作易卜生作品中“个体性”的开端,然而即便如此,培
尔也无法成为“一个保持自己真正面目的人”, 反而一直在“绕道而
行”,个体性的成长注定要踏上一条艰险之途。
不过,易卜生并不是一个博学之人,不可能指望他以学者的方式为
我们提供一个有关个体性的确切答案。 作为其生前好友,埃德蒙·葛斯
在《易卜生传》里回忆到,易卜生的阅读范围极为狭窄,除了《圣经》以
外,在他身边根本看不到任何书,他应该读过伏尔泰的书,很可能也读
了一些莎士比亚和克尔凯郭尔的作品,且都是翻译的版本(葛斯,2018:
125、168)。总之,易卜生不是一个学究气很重的人,惟其如此,他才得以
创造出一种与古希腊和伊丽莎白时代完全不同的悲剧形式。 在这种悲
剧形式中,“理性和生活面临的最大的威胁并不来自外部, 而是源自不
安定的灵魂”(斯坦纳,2018:213)。
当然,易卜生的创作和他身处的环境以及他自身的经历有关。世纪
末( fin de siecle)的欧洲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呢?1895 年,德国神经学专
家理查德·冯·克拉夫特-埃宾指出,“神经焦虑症” 已经迅速在欧洲蔓
·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