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1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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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5
尤其推崇易卜生的社会问题剧, 并从女权运动和社会主义的角度对易
卜生的剧作进行了解读(Shaw,1917:173-186)。
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中国人对易卜生的这种接受有其必然性,易
卜生的社会问题剧很快成为反抗封建制度、反抗传统家庭的宣传片,其
影响之大,以致我们今天对易卜生的理解还在这个思路中。 现在看来,
这种接受和理解显然有一定的片面性。 当我们把易卜生置于一种特定
的思想传统中来理解时,他的丰富性和重要性才能更清晰地凸显。
一、 世纪末:除魔的世界?
回顾十九世纪末的西方世界,我们会看到一幅极为矛盾的光景。 欧
洲文明似乎已经登峰造极,密涅瓦的猫头鹰早已飞起宣告理性的胜利,
在一个“除魔”的世界里,人们已经开始担心理性的铁笼可能造成的现
代困境。 与此同时,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普遍表现出焦虑、恐惧、孤独、烦
躁的心态。 这种普遍的社会心态到底是理性本身带来的,还是因为在理
性化的过程中压抑了太多非理性的甚至是魔性的潜意识? 甚至在韦伯
身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种与魔搏斗的痕迹。 有学者敏锐地指出,
《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这部著作本身就是这种斗争的产物,韦伯
因寻求与父亲和解而不得, 陷入了无法化解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永恒冲
突之中。 在这个意义上,新教正是以理性与自由之名通过除魔而对天主
教权威的弑父行为(孙飞宇,2012)。 2
借茨威格的话说,这种与魔搏斗的人并非个例,甚至整个十九世纪
都充斥着这种“原初的、本性的、与生俱来的躁动”。 这种“魔性”并不是
2. 当然,由“除魔”引起的问题颇为复杂,韦伯对待理性化的态度也极为矛盾。 正如有学
者指出的,作为一名新康德主义社会学家,韦伯深刻地认识到,随着 1848 年席卷欧洲的
革命浪潮,以黑格尔为代表的“绝对理性”已经彻底破产。 在韦伯身处的年代,盛行的其
实是以叔本华、尼采、克尔凯郭尔和柏格森为代表 的非理性 主义思 潮。 因此 ,对韦伯 来
说,欧洲的理性化进程其实是“中断”的,他之所以要通过“理性化”重塑欧洲的理性主义
传统,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对当时非理性主义思潮的反思和对抗。 不过,由于受到德国浪
漫主义思维方式的影响,不管是在宗教、政治还是学术生活中 ,作为自 由主义者的韦 伯
仍然是以个体而非“社会”的方式来进行挽救和担当 ,他所呼吁的“英雄主义的伦理 ”恰
恰代表了现代人个性的“总体”(苏国勋,2016:45-53;李猛,2001)。 由此看来,不管是非
理性主义思潮还是理性化,其背后都以现代人的“个体性”为前提,这正是“除魔”的吊诡
之处,它并没有从根本上化解由非理性主义思潮带来的危机,只不过使个体性披上了理
性化的外衣,反而加深了这种危机的紧张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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