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4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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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德性的伦理生活
还没有动用理性来认识到伦理体系就是自己的自然欲望、 偏好和理性
等共同作用的产物, 也没有认识到国家和社会的普遍利益与个人的特
殊利益是统一的。 因此,这种共同生活既不对人性的提升抱有太乐观的
期待,也不指望人性有太高的、不切实际的提升,它可以容忍甚至鼓励
人性的不同面向都参与到这个体系中,作为能动性去维持体系自身。
在亚里士多德那里,法律和制度的确构成了伦理的一个面向,但是
并没有穷尽伦理的全部,也不构成伦理的最高层面。 伦理中的最高部分
取决但并不等同于思虑德性, 而不同的德性则构成了贯通伦理领域与
其他领域的通道。从自然德性、亲近德性的习惯,到各种伦理德性,再到
明智和智慧这两种思虑德性, 亚里士多德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人性朝向
善逐级攀升的阶梯。
阶梯的一端是以勇敢为代表的自然德性, 另一端则是明智和智慧
这种思虑德性。 黑格尔有关英雄德性的阐述提醒我们,当亚里士多德在
《尼各马可伦理学》中用那套建立在习惯之上的伦理德性概念去分析勇
敢这种德性时,他实际上是在不动声色地改造一个既有的传统。 在那个
由神话、史诗和悲剧造就的古希腊传统中,勇敢正是英雄身上最为突出
的德性。不过,勇敢与欲望、兽性更接近,而与人性的最高表现理性更为
遥远。 赫克里斯既能够与各种妖怪英勇作战,也能够在一夜之间强奸第
斯庇乌斯的 50 个女儿。 人性中这些自然欲望构成其各种活动的源泉和
生命不息的动力,它们既可以趋向兽性,也可以被理性提升和驯化,从
而成为理性的推动者。 正因如此,古代伦理学和政治哲学尤其关心如何
驯化这些自然欲望,把人的欲求导向理性,进而将其培育成好的习惯和
德性。 实际上,勇敢并没有被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剔除,而是
经由习惯和伦理德性净化与超越了。 谁会否认《斐多篇》中即将赴死却
仍在与人谈论哲学的苏格拉底是真正意义上勇敢的英雄? 只有拥有明
智或智慧,人们才有可能借助法律、制度和习俗把自然德性(或自然欲
望)转变为真正意义上的伦理德性。正如本文第二节所指出的,法律、制
度和习俗的合理性则是一位明智之人或智慧之人内在灵魂秩序的外化。
自然欲望和思虑德性都不属于伦理领域, 却通过习惯和伦理德性
汇聚于此。 理性与欲望、思虑德性与自然德性正是通过习惯、经由伦理
德性而共处一地,彼此交融。伦理作为一个栖居地,成为涵养理性、提升
自然欲望的基地,在借用自然欲望为自身提供推动力的同时,也对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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