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2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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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与现代性
因为单一的形式总是难以穷尽生命, 所以在表达生命的过程中衍
生出很多二元对立的形式,齐美尔在写作《文化形式的变化》时已经清
晰地意识到,必须要超越身体与精神、自由与决定、绝对与相对等二元
对立的范畴,甚至连对立与统一本身也必须超越。他提出从“生命”观念
出发, 或许能找到一种完全超越此前种种二元对立的路径。 同于 1916
年发表的《伦勃朗》一书中出现了对生命统一性的进一步描述:生命是
一个统一的过程,是绝对的连续,实现了先验与超验、实然与应然、身体
与精神、生命与形式、具体与抽象、部分与整体等二元对立的统一。这种
统一并非以完全消除内部冲突差异的方式进行, 而是多样和统一的融
合,是过去、现在、未来相互融合的不息流动,是一种无法机械分割拼合
的有机统一,“每一个瞬间的内容都以特定的形式表达了生命的总体,
这是一个基本的事实,无法进一步推论”( Simmel,2005:6)。 由此,生命
便像冒险一样将种种对立范畴紧固在自身之内, 在张力冲突中不断突
破自己原有的界限,不息流动进入新的状态。
在 1918 年的《现代文化的冲突》一文里,齐美尔再次强调了生命内
含对立统一的特性,同时提出了生命“绝对意义”的说法。 他指出,典型
的文化发展“会是一个问题接替另一个问题,一个冲突接替另一个冲突
……这就是生命的宿命,生命在绝对意义上是斗争,它凌驾于斗争与和
平的相对区分之上,而绝对的和平可能也凌驾于这一区分之上,它仍然
是一个神圣的奥秘”(Simmel,1997:90)。 生命的“绝对意义”在《生命直
观》 一书中得到了更为集中的阐释, 弥留之际齐美尔停下手头一切工
作 ,完成 了 这 部 结 论 性著 作 。 在这 本 书 里 ,不 仅“绝 对 生 命 ”(absolute
life)的意义得到了更详尽的解释,而且形式与生命的冲突以“界限”的
方式被重新表述。 对“绝对生命”的阐发让停滞于文化悲剧无法进行的
冒险得以继续, 从冒险的角度审视, 绝对生命自我超越的本质实际上
就是生命不间断的冒险。
齐美尔指出,形式一旦产生就要求长久的稳定和持续存在的边界,
与排斥一切凝滞固定之物的生命流动形成根深蒂固的矛盾。 但是,如果
仅仅停留在非此即彼的矛盾冲突中,我们实际上就还是停留在“狭义生
命”的概念里。 而生命是以一种广义生命,亦即绝对生命的方式存在着
的,狭义生命和形式的双重性“存在于生命感觉的深处,但又在那里被
一个生命的统一体围绕, 仅仅在越出该统一体的边界时才被视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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