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7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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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4
首先表现为生者对死者的愧疚和不安之情,进而生者通过一种“圣化”
死者的方式去弥补对过世者的亏欠,形成一种“延迟的弥补”(刘亚秋,
2018)。 普鲁斯特以马塞尔追忆外祖母为例,说明“非自主回忆”可以唤
起某种社会性存在, 这便是外祖母的高贵社会品质。 通过上述分析发
现,叙述者马塞尔唤起的记忆还不只如此,“圣化”在根本上是一个主客
体交融的过程,即主体通过对去世亲人的“圣化”重新认识他们的优秀
品质(它是一种社会性)。 在这一重新认识/反思的过程中,主体的心灵
得到净化,品质得到提升,这个过程可以视为社会提升个体的过程。
这个提升发生在人的精神层面,是一个内在于主体的过程。 上述提
到的“延迟的弥补”,是对去世至亲的愧疚和致敬,这种“弥补”显然无
法被逝者感知。 因此,这种“弥补”与其说是在告慰逝者,不如说是在主
观层面安慰了回忆者本人和有类似经历的人。 由于这种追忆是一个内
在于主体的过程,其他旁观者无法简单地在客观、外在的层面观察和评
判,所以,唯有通过回忆者的述说(或 书 写),这 种精 神 才 能 被 发 掘/发
现,从而也会变为一种更大范围的影响外在世界的存在,如普鲁斯特所
说,他的回忆理论不仅适用于某个个体,也可以为他人所用。 叙述者马
塞尔对外祖母的“圣化”/追忆(被讲述出来后)影响了其他人(读者),尤
其是唤起/点燃了有共同经历的人的强烈情感。 这一过程便是经由主体
改变/创造(影响)社会的一个表现。
四、社会与个体之间的关系
在研究实践中,记忆是一个充满“歧义”的词语,不同理论传统对于
记忆的讨论角度是不同的,例如,普鲁斯特的“非自主回忆”、哈布瓦赫
的“集体记忆”、扬·阿斯曼和阿莱达·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皮埃尔·诺
拉的“记忆之场”、保罗·康纳顿的“记忆仪式”,等等。 无论在哪个理论
传统中,个体记忆和集体记忆的关系都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本文认为, 哈布瓦赫的理论贡献在于为理解个体记忆提供了一个
社会的视角,看到了记忆的社会性,为社会学研究记忆提供了合法性。
“社会”在人类世界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而社会学家提供的“社会”视
角及相关理论为我们深入理解社会提供了理论基础。 我们在普鲁斯特
书写的个体记忆中也看到了不可忽视的社会性力量, 他的个体记忆与
集体记忆之间存在更丰富的关系, 其中一个维度就是本文所说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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