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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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与现代性
齐美尔主要从形而上的层面定义了冒险, 并且针对的是与内容无
关的形式, 当形式落实到现实生活层面, 就会涵盖无数迥然有别的现
象,例如情爱、赌博、艺术、哲学等。 有些冒险仅是在单调的生活中寻觅
无限的刺激,总是在渴求却始终不满足,一次次地追求更大的刺激,但
一次比一次更失望,这就是城市里忧郁栖居者的无奈。 齐美尔看到,在
货币经济时代,货币与商品的流动速度日益加快,城市日常生活的节奏
日益紧张,城市人身处汹涌的人流和物流之中,疲于应付纷至沓来的感
官印象,白天在激烈的工作竞争和害怕失去的恐惧中耗尽能量,夜晚再
无精力欣赏伟大深邃的作品, 只能通过无需太多精神能量投入的生理
性刺激寻找快乐, 而唯一能让他们迟钝的感官有所反应的就只剩下闪
亮的灯光、轻快的音乐以及性的体验。 但在娱乐的眩晕中获得的愉悦与
麻痹是短暂的,忧郁的栖居者终究不能逃离他们的社会处境(西美尔,
2017:154-159)。 就此而言,诸如赌博、情爱之类的冒险都逃不出忧郁者
娱乐的范围。
弗里斯比在编辑《齐美尔论文化》一书时将“冒险”与“阿尔卑斯山
的旅行”并置,共同列于“休闲文化”一章(Simmel,1997)。他意识到冒险和旅
行都与日常生活存在脱节(Frisby,1997:17),因此认为冒险和旅行不同于
其他仅仅“空洞填满时间与意识”的休闲,而是对“日常生活单调性的一
种美学逃离”(Frisby,1992:151)。 尽管相对于忧郁者对日常生活的沉溺
来说,“逃离”需要更多精神力量的投入,但是在弗里斯比眼里,这种逃
离归根到底是徒劳无功的, 因为资本主义休闲旅游工业的市场策略渗
透到了种种冒险旅游活动当中, 甚至以人们对日常生活的逃离作为卖
点,冒险也不可避免地沦为忧郁栖居者无伤大雅的娱乐形式。
除了情爱、赌博之类的活动外,齐美尔还明确指出冒险包括精神生
命在艺术、哲学上的创造。 但弗里斯比认为,现代社会只能创造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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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 并没有条件产生真正的美。这不仅是因为美学源于感性,强调质
的差异,而货币经济和商品交换只在乎数量差异,偏重理性;更重要的
是,真正的美与“促进生命”的文化意义相关联,美的幻象却排斥这种意
义。 也就是说,真正的美和艺术以主体对客体的反应为出发点,包含着
主客体的结合,但客观文化的发展已经使主客体的结合变得十分困难,
2. 弗里斯比(Frisby,1992:137-144)认为 货币和 美学对 象一样 ,注重外 表与 形式、距 离
和对称,因而能在现代社会营造一种“美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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