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1 - 《社会》2022年第4期

社会·2022·4

习惯不是一个机械的例行化，一个固定的存在，或是一个
既定的轨道。 就有机体即将进行的行动而言，习惯确实意味着
某种固定性，某种确切性，某种前进的可能性，但通常的习惯
不是绝对固定的。 它仍能够被理性地运用到各种新的处境之
中。 习惯通常承受最小的变化、最小程度的变形。 从心理学层
面讲，一个坏的习惯是指一个不能改变的习惯，一个好的习惯
是具有改变弹性的习惯。“习惯是好仆人而非坏主人。 ”当习惯
能够 改 变 时 ， 它 是 仆 人 ； 当 它 不 能 改 变 时 ， 它 就 是 主 人 。
（ Dewey，1966：41-42）
将习惯视为仆人而非 主 人 ， 杜 威 的 用 意是 强 调 个 体 行 动 的 主 动
性，将习惯理解为个体行动的社会化工具。 习惯的养成意味着个体真
正进入了社会世界，成为一个具有社会精神的行动者。“一个没有经过
训 练 和 组 织 化 而 形 成 习 惯 的 人 ， 不 能 被 称 作 一 个 高 效 的 行 动 者
（ agent），也不能被称作一个实践性的存在者。 ”（Dewey，1966）养成丰富
且有效的习惯的个体仿佛拥有了一个多功能的工具箱，他可以在不同
的处境下使用不同的工具， 做出行 动 调 整， 从 而 实 现 更 丰 富 的 目 标
（ LW17：303）。 因此，真正的习惯养成不仅意味着个体之社会化教育的
形成，也意味着个体重新实现了行动目的和手段的统一，自然个体与
社会世界再次整全地关联在一起。 习惯将原本处在“自然状态”中的个
体带入特定的“社会状态”，成为特定社会群体中的成员，并有所参照、
有所贡献地发挥自身的力量（ Dewey，1966：34）。 当一个人选择从事某
种特定的职业，意味着他的行动进入某条社会轨道，获得持续和稳定
的生活习惯。 个体将在这种社会性的行动模式中获得一种价值感（a
sense of value），意识到个体与社会、自然力量与道 德 世 界 达成 了 某 种
和谐（Dewey，1966：111）。
杜威将这种生命状态称为一种“文化”或“教养”（ culture）状态。 首
先，杜威不是从纯粹知识获取和智力训练的角度来讨论文化。 在杜威眼
中，一个人即使学富五车，被视为“行走的百科全书”，但如果他将知识
孤立于行动和生命，没有将知识积累变成内在人格的一部分，那么他就
不算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与之相对，一个人哪怕从事卑微的职业，哪
怕“他在生命中遭遇不幸，没能从学校中获得过教育”，只要他在自己的
职业中感受到了一种同时关联个体与社会的精神召唤， 意识到这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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