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6 - 《社会》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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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之外:嘉绒藏区房名制度背后的政治逻辑与社会生活
值得注意的是,不少房名在字面上就表现出了不同房屋居住者之
间的亲属关系,“大—小”“上—中—下”“左—右”等前缀是房名间具有
亲属关系的指征。上、中、下三个“邓尼吾”是一家,左、右两个“更白”是
一家,上与下的“美多”和“美那”也是一家。 大部分“小”字号的家户是
解放后以子女结婚成家为标志从上一代的家户中分出来的,比如小呷
头家是从呷头家分出来的一户, 小大所 家 则 是从 大 所家 中 分 出的一
户。“小”字号的房名也体现了土司制度消亡之后房名命名的随意性,
在新建房屋的时候,居住者就以好记、方便辨识与老屋关系为原则自
己命名了新家,此后村里人便这样称呼,乡政府的办事人员也便这样
登记。 但这并不是说,只有在方位或情状上有联系的人家才具有亲缘
关系,比如格日各家与觉琼如家,他们就是在土司时代从足项多家中
分出的两家,他们的房名曾记录在土司世代用以管理家户的簿册中,
不能由居住者随意更改。 这些房名大部分 是以 上列 出的第 一 类 和 第
二类。
房名之所以能在历史变动中保留至今, 不仅因为房名系统在地理
关系与亲属关系两个层面上编织了一个能够 定 义 这 个 村 落 的人 文 网
络,更在于它作为一项社会功能,在横向和纵向上满足了一个地方社会
运转的基本要求。
从社区内部平行的横向关系来看,房名所蕴含的“职业信息”曾在
土司时代为人们之间的交换与合作提供了便利,更重要的是,如今人们
仍采用“房名+人名”的称呼方式来区分同名之人。 如同藏区的其他地
方,桨村村民的重名率很高,举例来说,同村就有 3 个三郎木初(女)、3
个王尔甲(男)、3 个让央(女)、3 个秦木初(女),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家
户,区分他们时采用“房名+人 名”的方 式 来 称 呼 ,比如 称 呼“王 尔 甲 ”
时,分别按照对应房名称呼为呷头· 王尔甲、中邓尼吾·王尔甲与大所·
王尔甲。 从这个意义上讲,同样作为服务于地方性社区的产物,房名与
西欧早期的姓氏雏形有着直观的相似之处。 14 世纪的英格兰,姓氏来
源于小范围社区中人们互相辨认和明确分工 而 得以 协 作 的地 方 性 逻
辑。 社区成员的名字大部分来源于基督教,男性大约只有约翰(John)、
威 廉(William)、托 马 斯(Thomas)等 教 名,与 喇 嘛 为 信 众 取 名 的 藏 区 一
样,重名率很高,因此出现加入第二称呼到名字之后的做法。 第二称呼
的来源可以是职业,比如铁匠(Smith)、面包师(Baker),或者是与地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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