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0 - 《社会》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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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醉”或“清醒”:瓦尔特·本雅明对耶拿浪漫派“批评”概念的研究初探
根据上下文的含义或古代传说推断, 以确切地指出文献里大大小小的
疏漏和后人添加的内容。 施莱格尔(2012)认为,古人做这项工作拥有得
天独厚的优势,因为艺术感在希腊人当中相当普及。 这意味着批评家在
进行考据、 推断和甄别的时候, 是以对艺术和文化的整体把握为支撑
的。 因此,即便在考辨真伪的工作中,他们也不会陷入琐屑且没有意义
的细节里,而是始终对内在于伟大作品的整体精神有所关照。 因此,批
评家即使不创造美的东西,至少也能把美传给后世。
但是到了浪漫派所处的时代,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其中一个重要
原因是,随着道德、文化及精神的衰落,德国人对艺术的整体把握远远
不如希腊人。 由于艺术感的先天匮乏,尽管文学界还保留着批评这种
文体,但那种通过仔细研读文本而将作品的整体精神、理念传承下去
的可能性已经不复存在了。 德国的批评家陷入两种极端的状态中,要
么“只敢对个别词句做出判断,只就个别词句的价值或非价值展开争
论, 并且一直争到一切情感都已不存在的细节里”, 而且他们并不从
“灵魂的本性”出发来解释这些词句的价值,而是通过抽象的概念进行
推演,“经常不无牵强附会地钻牛角尖”; 要么就是凭借感官去挑选作
品中具有“诗情画意”的部分,然后再去规规矩矩地把这种“诗情画意”
产生的原因归纳成一个体系(施莱格尔,2012:354)。 在施莱格尔看来,
这两种方式都错失了对于艺术整体精神的关照,而这正是希腊人批评
技艺的前提。 施莱格尔和其他耶拿浪漫派的作家对批评技艺的思考正
是在这种情境下产生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应当照搬希腊人的批评
方法。 一方面,希腊人普遍拥有的艺术感和对艺术敏锐的判断力,无法
在当时的德国复制;另一方面,把一个民族的艺术和文化移植到另一
个国家,应当如何在吸收原民族精神内容的同时,又保留自身的传统,
这始终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施莱格尔,2012:352、350-358)。
所以, 耶拿时期的浪漫主义者必须在希腊批评技艺的基础上重构
自己的批评方法。 而根据施莱格尔的说法,这项工作的核心任务就是对
具有历史性、偶然性的单个艺术作品进行哲学式的考察,从而探查历史
和哲学之间的关系。对此,施莱格尔(2012:357-358)说,“应当这样来设
想批评的概念:批评乃是介于历史和哲学之间的一个中间环节,它的使
命是把二者结合起来,让二者在批评当中统一,成为一个新的第三者。
没有哲学的精神,批评不会繁荣,这一点人人都承认;而没有历史的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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