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3 - 《社会》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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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1
一门国家科学必然要排除技艺这一非科学要素。
在讨论孟德斯鸠对社会学创建的贡献时, 涂尔干进行了清晰的回
应。 涂尔干(2020d:45、48)指出,在孟德斯鸠那里,“立法者是作为必不
可少的法律制定者出现的”,并且孟德斯鸠“严格区分了法律与风俗:风
俗自发地从社会存在中产生, 法律则是通过立法者的自发意志确立下
来的”。不过,涂尔干同时指出,尽管孟德斯鸠想表明法律确实会在一定
程度上影响风俗的塑造, 但孟德斯鸠也说过立法者要遵循特定民族的
风俗,注意到了“法律来源于风俗”。 尽管出处不同,但涂尔干还是在孟
德斯鸠那里发现了两种处理法律与风俗之关系的不同立场。 由此可见,
涂尔干其实并不赞同强调立法者的独特作用。 涂尔干( 2020d:51-52)认
为,“立法者的所作所为维护了人类和社会的正常本性, 但他只能帮助
维持这种本性”, 并不像人们所看到的那样,“立法者有一种奇怪的权
力”。涂尔干还试图消解立法者在运用法律塑造风俗方面的作用,“现代
史学家借助一种几乎觉察不到的发展过程 (与立法者们共同达成的意
图无关),已经证明了法律来源于风俗,来源于生活本身”,所以“法律
只能更明确地确定风俗”(涂尔干,2020d:14-15、48)。
一方面,涂尔干试图建立法律与风俗之间的连续性,认为应当从动
力因而非目的因出发考察法律的起源, 将上述指导政治技艺的理论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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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转化为需要进一步研究的法律和风俗的道德科学问题; 另一方面,
他又凭借“社会现象服从于明确的法则”(涂尔干,2020d:44) 之观点及
法的总精神,将这些具体的道德科学统合为一门研究社会总体的科学。
所以,就像在《德国的道德实证科学》报告中看到的那样,涂尔干在建立
10. 涂尔干在波尔多大学开设的社会科学公开课的具体名称就预示着这种转变:1890—
1891 年,该课程名为“法律 和风俗 的生理 学”,1896 年改成“风俗 与法律 的 一般 物理 学”
(涂尔干,2020b:443-449)。 该课程的部分讲稿之后被整理成《社会学教程》(中文书名为
《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出版。 仅从出版的课程内容来看,其核心就包括关于国家的一
套政治理论。 尽管涂尔干创建社会学学科的贡献为人们所熟知,但他一生都致力于建立
的道德科学却鲜为人知。 事实上 ,涂尔干(2020a:3,2020e:446)明确表 示过他 致力于 建
设的是一门道德科学。 按照莫斯(Mauss,1925:19)的说法,涂尔干一生 最想出 版的两 本
书之一就是他临终前还在整理的《论道德》(涂尔干,2020b:415-439)。 所以,在涂尔干那
里,道德科学和社会学在某种程度上是同义的,最近学界对涂尔干道德科学论题的讨论
也验证了这一点(陈涛,2019)。 此外,前文引述的涂尔干对当时的道德学家的“方法”批
评,也预示着他的道德科学必然不 同于命题式推演的哲学思辨方 法,换句话说,他 的道
德科学必定如下文说的那样,是一种特殊的科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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