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5 - 《社会》2021年第5期

社会·2021·5

都开启“对于权力无休止、至死方休的欲求”，这正是自然状态暴露出的
“人性的总体倾向”（a general inclination of all mankind）（Hobbes， 1994：
57-58）。 霍布斯（Hobbes， 1994: 75-76、 128-131；Hobbes， 1998:30）由
此得出了他的著名结论：自然状态是战争状态（ in that condition which is
called war），人性自然最终将“毁灭自身”。 15
曼德维尔（Mandeville， 1988：I. 25-26）在第一卷“导言”部分开门见
山地指出，他的自然状态理论旨在修正以往思想家的弊病，不是沉迷于
人性应该有的样子，而是要清醒地告诉读者“人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因
此，和霍布斯一样，自然状态学说也是曼德维尔的人性论。他从“出生在
社会中的人”（ born in society）出发，把“眼前的人”所处的状态称作“自
然处境”（ condition of his nature）。 16 !知识和财产越多，生活在社会中的
人对社会的依赖性就越强，单就个人的自然而言，他也越需要他人的帮
助 。 因 此 ，“最 文 明 的 人 也 最 需 要 社 会 ”（ that the most civilized people
stand most in need of society）（Mandeville，1988：I. 200-201）。值得注意的
是，这里的“社会性”（ sociableness）并非道德感学派强调的“自然社会性”
（ natural sociability）。 道德感学派认为，人对于同类的热爱程度超过其他
动物，“将人能够获得的一切都看作人的社会性的起因”。 但曼德维尔
（Mandeville， 1988：I. 203， II. 195） 尖锐地指出， 如果这不是对人性过

15. 在霍布斯（Hobbes， 1994： 106）看来，国家力量的纪律是避免人们陷入彼此加害和战
争状态的关键。 斯金纳（Skinner， 2016: 432-450）认为，霍布斯基于“审慎”（prudence），建议臣
民们宽容（toleration）那些有碍社会交往的行为，并对自己的激情加以控制。 但是，这些关
于社会性的自然法条款只是在内心法庭具有约束力的“自然法”，用霍布斯的话来说，只
是“建议”而非严格意义上的“法”。在缺乏主权性纪律这把“建立和平的钥匙”时，它们只
是“劝告”。 因此，主权确立才是和平秩序建立的完成环节。 斯金纳的解释思路恰恰体现
了用 18 世纪道德哲学回溯霍布斯思想而产生的时代错误。
16. 值 得 注 意 的是，这 里 所 说 的“自然 处 境 ”（condition of his nature）正 是 采 用 了 霍 布 斯
（Hobbes，1994：80-176）在不 同文本中刻画自然状态时给出 的表述 ，例如 ：“正 如 我们 前
一 章 所 说 的 ， 人 实 际 上 处 于 一 切 人 对 一 切 人 的 战 争 之 处 境 中 (a condition of everyone
against everyone)……在这个处境下（in such a condition），每个人 都拥有 对一切东西的权
利，乃至于对他人身体的权利”，“我们的自然把我们安置于安全的状态中”（the estate of
security this our nature hath placed us），但“在 缺乏威慑性共同权力时就处 在一个 被称为
战争的处境中 （in that condition which is called war）”（粗体部分为笔者所加）。 只不过，
霍 布 斯 认 为 自然 状态充 分 地 揭示 了“我们 眼 前 的 人 ”在 缺 少国家 制约时 秉承 的 人 性 倾
向，而曼德维尔认为社会中生活的人的 “自然条件”与“野蛮的自然状态”并不是一回事。
这一区分正是把握霍布斯和曼德维尔人性论分歧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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