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3 - 《社会》2021年第5期

社会·2021·5

现代商业社会和国家的复杂关系。 11

! ! 二、“自然处境”与礼貌的“社会性”

托勒楠（Tolonen， 2013：31-34）指出，与霍布斯主义进行对照是理
解曼德维尔尤其是《蜜蜂的寓言》第一卷的起点。 12 尽管所谓的“霍布斯
主义”形态各异，甚至和霍布斯本人的思想有诸多分歧，但它们都认为
基于自爱（self鄄love）的自我保存是理解人性的根本概念，唯有借助政治
权，以恐惧对抗自爱，才 能 建 立 稳 定 的政 治 秩 序（Malcolm， 2002：23）。
尽管很多学者对此存有疑虑，但他们都认为，托勒楠准确地抓住了一个
重要的阅读直觉，即曼德维尔和霍布斯之间有着内在的思想关联。这首
先体现在曼德维尔所采用的霍布斯式路径上，即通过“起源”考察人性
自然和社会秩序。 13
霍布斯（Hobbes， 1994：4， 1998：10）在《论公民》的导言中指出，构
成国家的质料是人性，为了考察人性的成分，我们需要像“拆解机械”
那样从思想上拆解国家，将有秩序的国家退回到前国家的自然状态。因

11. 本文对霍 布斯人 性理论 的分析受益于 李猛（2015： 60-70、 119-142）对 霍布斯 的精
彩研究，特此感谢。
12. 本节聚焦于曼德维尔对霍布斯政治和道德哲学的推进。 正如本文所展示的，托勒楠
选取“霍布斯主义者”作为分析曼德维尔的对照，极大地妨碍了他的论证。 如果他的理论
工作试图展现 17—18 世纪欧洲政治思想的变化，就必须严肃地审视曼德维尔对霍布斯
的理论推进，而不是树立一个含混的“霍布斯主义者”作为批评的靶子；如果选择霍布斯
主义者作为批评对象，那么《蜜蜂的寓言》第一卷大量对于骄傲的分析已经超出了“自爱
等于自我保存”的“霍布斯主义”立场，也很难支持托勒楠的重要论断，即第一 卷和第 二
卷之间存在着根本分歧。 事实上，18 世纪的政治道德哲学家们都严肃地将霍布斯哲学，
而非极为模糊的“霍布斯主义者”作为全部理论检讨的出发点。 在他们看来，霍布斯提供
的是一个“对于想象的自然状态（imagined state of nature）的人为替代品（artificial succedaneum）”
和“ 纯粹的虚构”（mere fiction）， 而新的道德图景必须从 考察“真正的人 性自然 ”（true
state of nature to man）开始（Hont， 2010： 162； Hume， 2007： 317）。 希思（Heath， 2015）为托勒
楠撰写的书评从另一个角度指出了类似的困难。
13. 曼德维尔（Mandeville， 1988：II.195）所说的“社会性 ”（sociableness）即“一定 程度上 适
应 社 会 ”（certain fitness for society） 的 能 力 ， 与 洪 特 关 注 的 “商 业 社 会 性 ”（commercial
sociability）比较相近，但不同于沙夫茨伯里所说的“自然社会性”（natural sociability）。 由于
曼德维尔在相当严格的意义上使用了“sociableness”来指代在社会状态下“被改造得适应
社会”（made sociable）的意涵，因此 用“社会性”这个 表述同时翻译英文中 两个不同的词
只是找不到更理想表达时的无奈之举。 不过，正如下文所展示的，曼德维尔的讨论实际
上暴露了在洪特的分析中存在的对国家重视程度不够的严重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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