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6 - 《社会》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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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形态学—人文生态学的知识谱系与“社会学中国化”的路径选择

                视为满足“功能统一性”理论指导下开展调查研究的经验列表。
                    正如田耕(2016)指出的,对近代中国来说,人文生态学的影响力体
                现在它于动荡不安的年代催生了早期中国社会学的一些重要实践。 社
                区研究是“社会学中国化”落实的具体技术路线,也是成果最为辉煌的
                领域,其主导范式是“民族志式社会学”。我们不能脱离那个时代的学术
                与社会背景去讨论当时的问题, 更不能否定当时的研究者扎根中国实
                践展开的深入调查,抹杀当时涌现出的伟大作品,也不能忽视不同作品
                的异质性和内部的复杂性, 但这一学术路径的确存在局限性并招致一
                些批评,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 理论层面问题。 实质性理论框架的缺乏使得研究者掉入资
                料驱动的陷阱,研究发现过于零散。 《江村经济》是社区研究最具代表
                性的作品,费孝通在反思此书时坦言,“全书并没有一贯的理论,不能
                把所有的事实全部组织在一个主题之下,这是无可讳言的缺点”(费孝
                通、张之毅,2006: 12)。 这个问题在马林诺夫斯基的著作及美国早期社
                区研究中都存在。 吴文藻(2010g:450-451)高度评价了林德夫妇的名
                著《中镇》,称 其 是 空 前 的社会学杰 作 ,是“今 后 一 切 社 区 研 究 的 模 范
                ……著者最大的贡献,是在乎活用民族学家的精神和方法对于现代文
                明作全相的研究”(吴文藻,2010g)。 在吴文藻看来,功能主义研究倡导
                的整体论就等同于一种全相式研究。 然而正如梁永佳 (2016) 在评价
                《西太平洋的航海者》时指出的,马林诺夫斯基的整体论方法不同于法
                国传统中的“总体性”概念,而是一种“记录一切”的野心,这显然是不
                可能的,日常生活的复杂性并不因土著社会“简单”、人口规模小就可
                以被简化。 相比之下,虽然莫斯(2002:54)未做实地考察,但他将库拉
                作为一种“竞争性的总体呈献体系”,通过对各种涉及其中的礼物关系
                进行分析,指出库拉只不过是“涵盖了该岛的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的
                全部呈献与回献体系中最庄严的一环”, 这是马林诺夫斯基没有意识
                到的问题。 在另一理论源流上,按照邓肯(Duncan, 1959)的解读,帕克
                和早期人文生态学者否认了他们建立理论体系的意图。 因此当城市研
                究进入常规阶段,生态学充其量扮演着次要的理论角色,只被当作一
                项分析城市空间分布的基本应用技术。
                    尽管芝加哥社会学派和涂尔干学派很少互相直接引用, 但英国城
                市社会理论家桑德斯(2018: 38-66)在对人文生态学的相关评论中,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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