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4 - 《社会》202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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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黑工”:经济理性与道义生存的困境

               “下海”。
                         我下去的时候是 2003 年左右, 那时候整个车间工人已经
                     下去的差不多了,我算是晚的。 那个时候我 35 岁,家里 2 个小
                     孩,都在上小学,厂里已经发不出钱来了,父母又刚退休。 我们
                     这一批下去的当时基本上家里都是这个情况。 (访谈对象 L,
                     原 J 厂钳工,访谈时间:2016 年 8 月 12 日)

                    (二)“养家糊口”与“凭本事吃饭”:道义生存话语与市场
                体制话语

                    生存权是斯科特(2013)道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前资本主义
                农业社会,农民以家庭为生产生活单元,因此,斯科特的生存权并非农
                民个体的生存权,而是家庭生存权。 钳工并不讳言“打黑工”的目的是
               “挣钱”,但并不认为“挣钱”是终极目的。 在他们看来,“挣钱”是为了
               “养家糊口”, 这种生存权也是以家庭伦理责任而非个体收益为本位的
                家庭生存权。
                    值得注意的是,对家庭生存权的强调不仅是钳工的自我理解,也是
                J 厂其他职工对装配钳工“打黑工”的理解。 不少受访的职工认为,装配
                钳工“打黑工”的行为虽然不可取,但也是他们为了家庭所付出的努力,
                值得同情和理解。 标签理论认为,对犯罪行为的社会标定会给相关人员
                带来负面影响,加剧犯罪者的行为偏差,固化他们的自我认知和行为方
                式(强音,2013)。来自其他人的同情和理解使钳工没有被贴上“罪犯”等
                污名标签,然而,这对钳工为犯罪行为建立“合理化”的心理防御机制产
                生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谁家大人或者小孩犯事儿进去了,企业里传得很快,别人
                     就会用不一样的目光看你,就是那种“你犯事儿了”的眼光,你
                     能感觉到。 但是装配钳工这事儿,厂里职工还真没有因为这事
                     儿歧视他们,或者用看待普通罪犯的方式看待他们。 他们确实
                     是犯了法, 但是他们和因为偷盗抢劫等行为进去的人性质不
                     一样。 (访谈对象 S17,原 J 厂机加车工,访谈时间:2020 年 11
                     月 27 日)
                    改革开放以来, 市场经济的引入使得中国工人的劳动供给行为之
                目的由推动集体财富增长向提高个人收入转变 (符钢战,1991)。 到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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