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5 - 《社会》2021年第4期

社会·2021·4

世纪 80 年代后期，工资与个人努力和技能挂钩，人们开始追求适当而
公正的报酬（戴慧思，2002：373）。 钳工接受了自由劳动雇佣的市场体制
话语，认为自己凭借特殊技能在地下烟厂“打黑工”是“凭本事吃饭”，
“打黑工”的非法属性被淡化。“致富者”被描述成“敢想敢干”的成功
者，性格“优点”被强调；“后期脱贫者”则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
失败者，性格“缺点”被放大，衡量成功与失败的标准就在于其是否赚到
了“第一桶金”，而这种游走于两类经济之间获取非法利益的行为之风
险则被隐藏了。
最早下去的那批人胆子大，敢想敢干。 那个时候厂子劳动
纪律还在，很多人不敢舍弃厂里的工作，向厂里请假也得偷偷
摸摸，担惊受怕。 那些人心一横下去了，挣着钱了。 我们这些后
下去的，不是不想挣钱，还是担心怕被厂里发现，当然也怕被
抓。 那些人脑子也活络，在地下烟厂干几年挣到钱之后，认识
了一些有用的人，慢慢自己就转行做别的了。 （访谈对象 S53，
原 J 厂钳工，访谈时间：2017 年 8 月 12 日）
装配钳工毫不讳言挣钱是“打黑工”的唯一目的。 他们强调自己拥
有维修调试卷烟机的专用技能，是国有企业的技术工人，与缺乏专业生
产技能的体力工人不同。 他们对自己的技能无法获得市场匹配有着清
醒的认识，但并不认为应当放弃自己的技能，被动接受市场带来的阶层
跌落。 在市场化转型时期，国企改革赋予企业经理以权威和自主性，职
工会将企业境况不佳的责任直接指向他们 （李静君，2006：78）。 J 厂违
规销售卷烟设备的事实为钳工“打黑工”提供了道义正当性，在工人看
来，“蛀虫”没有被处理，自己“凭本事吃饭”就更不应受到制裁。
那些人违规销售卷烟机，倒卖设备，侵吞国有资产，他们
给国家造成多大损失？ 我们工人凭借自己一技之长打工，为什
么就要受惩罚？ 下岗之后，总要谋生吧，我们不干这个还能干
别的吗？ （访谈对象 S43，原 J厂装配钳工，访谈时间：2016 年 8
月 5 日）
（三）经济理性与道义生存的二律背反
J 厂装配钳工冒着犯罪的风险，进入地下烟厂“打黑工”，解决了在
“地上”经济领域难以克服的技能匹配障碍问题，获得了在垄断经济领域
无法获得的收入。无论是早期“致富者”还是后期“脱贫者”都承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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