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9 - 《社会》202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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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3
甚至在很多时候, 刘太销售燕窝的过程就是一场关于她自己和亲友身
体感知的诉说:“以前我女儿有哮喘,一直吃药,人家说,你们卖燕窝守
着宝贝都不知道吃呀, 然后我就每天都给她炖一盅燕窝, 现在都六年
了, 她一次哮喘都没发过”,“我的朋友以前精神很差, 晚上又睡不着,
我就让她吃燕窝,她吃了一个月,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除此之外,刘太
总能清楚地解释为何看上去差不多的燕窝却具有不同的等级和价格,
“这是春节前后的燕窝,这个时候燕子吃得饱,昆虫比较多,不用那么辛
苦飞很远去找吃,所以就更有力气做窝啦”,“我们的燕窝都是手工挑毛
的,你看(随即拿出加工厂照片),就是这样,很辛苦的”。
姚先生和刘太对燕窝性质和效力的转译能力来自于自己的生命体
验。 姚先生对自己中间人身份的明确认识,源于香港在 19 世纪到 20 世
纪中叶作为中转地连接中国内地和东南亚的历史, 以及今时今日作为
价值、信息、知识的输出、传入和转译中心的地位。刘太对燕窝筑造过程
的讲解和有关身体感知的诉说,则是依赖自己的生活经验和身体体验,
将自己、雨燕、燕窝和顾客置于同一个时空中,用生命体验将生产者和
消费者进行勾连。 这种方式几乎是上环每一个成功的燕窝商的实践,不
同的燕窝商往往会强调不同的体验,例如韩小姐一直强调燕窝是“香”
的,袁太说燕窝是“弹”的,刘先生则说燕窝是有“鲜味”的。 在东南亚燕
农 生 产 的“厚 身 ” 或“大 盏 ” 的 燕 窝 产 品 与 消 费 者 身 体 感 知 到 的“清 ”
“弹”“香”“补”的补品之间,需要语言的唤起和身体的体验,其要点并
非仅仅在于科学分析、抽象或表征,而是将燕窝的属性和效力以想象和
身体感知的方式呈现。 通过这些形容词,燕窝商们将燕窝作为一个物质
实体的质地、味道与中国人能够理解的关于“香”“鲜”“弹”的概念和感
知相联系, 从而使燕窝成为华人能够理解和体验的具有价值和功效的
食物。 燕窝正是在东南亚产地华人、 香港燕窝商和食客的交流与联系
中,实现了自身的属性和效力,最终作用于食客的身体,从而被真切地
闻、咀嚼和感受到。
从东南亚产区到香港再到中国内地, 在燕窝的商品链条上流转的
并非是文化“意义”(meaning),或者说,燕窝的属性和效力并非像阿帕
杜来(Appadurai,1986)所说的那样在不同“价值的政体”(regimes of value)
中来回穿梭并根据社会的场景和人类的意志而不断被赋予和更改,它
与人类同处于一个生生不息的生命过程之中, 通过与人群的生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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