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3 - 《社会》202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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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3
为了满足西式药企竞争和华人需求,在保留中药性质的前提下,创造性
地利用宫廷、民族国家等文化符号以及连锁店、联号店、建筑设计、海
报、报纸、杂志等西方组织及文化样式,经营并拓展了一个以中华药商
为主导的跨国医药贸易网络,并创造、引介了新的文化形式和产品。 但
不同于高家龙( 2013:170-171)所认为的中华药商之主导地位源于新型
文化形式和媒介的运用,本文认为,南洋中华药商网络的核心在于对中
药材物质性的理解。 香港燕窝商人们的确如高家龙笔下的胡文虎一般,
引入和赋予了燕窝以新的形式和意义,但如上文所述,无论这些创新显
得多么具有革命性,但对燕窝物质性的体认、对燕窝所处的整体世界的
理解,始终处于生产实践的核心。
在中华药商贸易之核心价值“补”的引导下,燕窝商们在贸易网络
上进行贸易和生产实践,他们固然在追求抽象的剩余价值,但同时也在
追求进补效用之实现,这一价值并非认知意义上的文化符号。 而在斯特
拉森关于人和物的“局部性”观念的启发下,这一价值亦绝非内在于物
本身的属性。它是关系中的身体体验,通过南洋商人们在移民、贸易、加
工、转译的历史经验和生产实践中,在英格尔德( Ingold,2006)所谓的非
实体网络( meshwork)中,以类比的逻辑和感官的方式去唤起和实现。
“补”是实现和实践着的身体体验,想要进一步理解这一概念需要
更新我们对“生产”的理解。 当马克思(Marx,2010:12)说“人类只会面对
他能解决的问题”时,他不仅指人类需要在一定的物质环境中生存,还
意味着人类的不同群体之间可能会出于不同 的本 体 论 和认 识 论 法 则
而提出完全不同的问题。 同样,这也意味着,人类的物质“生产”活动背
后可能拥有差异非常大的关于人、社会、宇宙的观念,具象的物质世界
背后总有一套认识论和形而上学的问题。 长久以来,“生产”的主体都
被预设为一个具有意志和身体边界的人类,“生产”即是主体从头脑中
的设想或蓝图出发,结合一定的原材料,将这一意图实现的过程。 这种
认为观念经过一定物质组合后就成为新物质的理论, 实际上源于古希
腊的形质论(hylomorphism),它认为世界由一个固定的形式(form)和一
个无差别、同质的物质(matter)组成,主体—客体、文化—自然之分亦与
此相关。
跳出这种物质观后不难发现,在万物生生不息的宇宙观中,物质是
流动和变化的,因此也是被人类追寻(follow)着的,生产者实际上是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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