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8 - 《社会》202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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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贸易的三重世界
于更为宏大的宇宙和政治秩序的想象, 他收藏的贡品只有在朝贡秩序
中才能获得效力并唤起情感, 想象的秩序又通过藏品辗转多地的历史
故事而更加生动;而荣昌行的装潢和陈伯的展演,不仅营造出清末富贵
之家的景象,从而唤起与之相关的历史记忆,同时通过店主的行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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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实现着对燕窝效用的来源——无秩序的野性力量———的体认。 恰恰
是在对东南亚全境所产各类燕窝的展示中, 荣昌行彰显了不同于一般
燕窝行的吸货和包容能力,在人和物的声望共同体中,荣昌行售卖的燕
窝品质也得以确认。 燕窝商们通过具体事项和身体感知的类比和唤起,
将燕窝与一个包括帝国秩序和野蛮力量在内的抽象世界勾连起来,在
这个过程中,燕窝获得了属性和效力。
在永叔和陈伯那里,我见到了很多被认为质量上乘的燕窝,他们也
总让我闻这些燕窝“清香”的味道。 起初我只能闻到海腥味,直到有一
次,永叔拿了一盏下等燕窝让我对比,我才清楚地识别出二者的区别:
上乘燕窝的海腥味和蛋白味更为浓郁和清晰, 而下等燕窝的味道中夹
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刺鼻氨气味。 这里的“清香”和上文所述明清文人
的“清雅”异曲同工,它们不仅与身体感官相通,而且同杜蒙对洁净与不
洁的区分类似(杜蒙,2017:110-133),清香与刺鼻、清雅与庸俗并非同
等程度上的意义区别,而是具有上下等级之别的品性,且这一品性进一
步延伸指涉“行家”和“外行”、文人和俗人的社会区隔。
如果说香港上环燕窝市场是三重世界交融的产物, 那么燕窝商们
正是在用身体体验践行着这一过程。 姚先生夫妇于 20 世纪 80 年代末
从福建到香港,起初在上环经营一家楼上的店铺,主营包括参茸燕窝在
内的名贵中药材,近年来随着业务扩大,他们在寸土寸金的上环街面上
已经拥有了一间地面铺。 谈到生意的发展,他深知自己的中间人角色对
生意的助益。 他认为,对于内地消费者而言,燕窝是东南亚哪一个地区
生产的、谁生产的并不如这是“香港买来的”重要,“我经常跑东南亚,
我很好的朋友里面就有印度尼西亚人、马来西亚人、泰国人,有些就是
我老乡,我也知道内地人要什么,我哥哥现在还住在福建,我每年都会
回去好多次”。
另一位燕窝商刘先生的太太(下文简称刘太)是位销售能手,特别
在面对女性顾客时,刘先生都会借故钻进后堂,让他的太太来应对。 刘
太的魅力源于她总能以某种亲身体验的“同感”方式与顾客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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