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6 - 《社会》2021年第3期

燕窝贸易的三重世界

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们认为红色燕窝比白色价值更高。 33 直到 20 世
纪 60 年代，香港人还认为，“燕窝以白色为上品，浅黄色次之，赤色又次
之”。 34 但是到了 1978 年，一则记录表明，“上级燕窝盏，每斤售至一千
二百八十元，中级货九百五十元，泰国的血燕每斤二千二百元……马来
西亚毛燕每斤一百四十元……”。 35
在明清时期的课税记录和典籍之中，血燕并非上品，为何在 20 世
纪末期会一跃成为燕窝中最昂贵的类别？ 直接原因是随着燕窝加工地
的转移和中国大陆的逐渐开放，世界燕窝市场似乎在一夜之间扩大，由
此带来了对燕窝进行更为细致的等级划分之需要。 20 世纪 70 年代，香
港上环街头突然出现了很多“印尼客”，他们拖着装满燕窝的皮箱，推销
直接从产地带来的燕窝。 这些印尼华人要么自己在当地拥有燕屋并生
产燕窝，要么从印尼和马来西亚进货之后到香港贩卖，上文中的陆老板
即为这样的“印尼客”之一。他在刚刚开始贩卖燕窝时就发现，在自己家
乡并不被重视的红燕窝在香港居然能卖到高价， 自此他开始将红燕分
拣出来，以比白燕高得多的价格卖给香港商人。
但这一转变或许有更深层的本体论基础。 据多位香港老一代的燕
窝商回忆，当时有一些燕窝商在上述“红者尤其津液”的中医典籍基础
上，称血燕来源于“燕子啼血做窝”。 有趣的是，整个上环的燕窝商及顾
客似乎都毫无疑虑地接受这个说法并加以传播，随着传言的扩散，加之
产量稀少，在燕窝商分级行为的助推下，红色燕窝逐渐成为价格最高的
种类。 直到 2011 年血燕事件爆发，媒体铺天盖地地以“血燕神话破灭”
为标题进行报道，加之经现代科学检验证明红色燕窝成分与其他无异，
持续了几十年的“血燕神话”才告一段落。 36

（接上页） 治血痢”；《广东新语》则记录，燕窝“凡有乌白二色，红者难得，盖燕属火，红者
尤其津液”（屈大均，1985：391）。
33. 根据关税记录，红色燕窝甚至是比白色官燕级别更低的种类。 清雍正年间的《常税则
例》表明，燕窝税银为“每百斤三两四钱，红燕窝每百斤二两，毛燕酌量折微北燕窝例”。
道光年间《粤海关志》所记税率则为“白燕窝每百斤税四两，红燕窝每百斤税二两，红白
对报每百斤税三两”（佚名，1995：448；梁廷 枏 、袁钟仁，1976：623）。
34. 参见：“燕窝高峰回落”，载《华侨日报》1967 年 1 月 22 日版。
35.“秋凉销量增旺，燕窝价格涨二成半，血燕做二千二百元”，载《华侨日报》1978 年 10
月 28 日版。
36. 参见：“[焦点访谈] 血燕的神话与真相”， 央视网（http://news.cntv.cn/china/20111010/
116444.shtml，2011 年 10 月 1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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