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2 - 《社会》202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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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贸易的三重世界

                日常养生实践结合,具化为对“清补”品性的向往;另一方面,在16 世纪
                欧洲世界体系逐渐渗透到东南亚远洋贸易的过程中, 基于对燕窝物质
                性的把握,华商始终在这一贸易中占据主导位置。

                    三、“清”和“按质论价”:华商垄断的物质性

                    虽然燕窝一直价格昂贵, 但其消费量却从 16 世纪开始呈上涨趋
                势,直接推动力是文人与官宦富商对宫廷习惯的模仿。 如徐阶( 1503—
                1583 年) 巡按松江府时, 知府与推官的宴席上就已经有燕窝。 沈榜的
                《宛署杂记》一书中也提到,当时南北官府的大宴上已有用燕窝制作的
                菜肴。 嘉庆以后,“食品首推燕窝”,“酒筵间以为上肴”。 至道光年间,海
                参、鱼翅、燕窝等海菜,上品已达三四十金一斤。 及至光绪、宣统年间,
                燕窝的食用已由京师等大城市逐渐扩散到各州县城镇大姓之家, 并由
                沿海逐渐扩散到内陆地区,宴会“多用燕窝、鱼翅”,“微但鱼翅、海参为
                入 馔 常 品,即 燕窝、烧 猪 亦供 宾 例 菜 矣 ”,并 且“相 沿 成 习 ,渐 趋 华 靡 ”
                (冯立军,2015a)。
                    在消费的扩张中,对燕窝的物质性的品鉴始终处于核心地位。 明清
                时期,燕窝的主要消费群体是文人和官宦富商,在他们之间曾发生过关
                于燕窝食用方式的争论,具体表现为文人之“雅”“清淡”与官宦富商的
               “俗”“穿凿” 之间的高下之别。 如在中国文人饮食品鉴的集大成之作
                《随园食单》中,作者袁枚(2006)认为,燕窝的烹饪应该以“清寡为上”,
               “燕窝贵物,原不轻用……此物至清,不可以油腻杂之;此物至文,不可
                以武物串之……以柔配柔,以清入清”;又言俗人“或打作团,或敲成面,
                俱属穿凿……常见人置蟹粉于燕窝之中,放百合于鸡、猪之肉,毋乃唐
                尧与苏峻对坐,不太悻乎?……燕窝至清之物,亦复受此法污。而俗人不
                知,长 吞 大 嚼 ,以 为 得 油 水 入 腹 …… 海 参 、燕 窝 ,庸 陋 之 人 也 ,全 无 性
                情”。
                    袁枚的话确有所指。 伴随着晚明的物质富裕、人口增长以及出版业
                的商品化,大量富商新贵和难以入仕的文人开始出现,造成了“士商混
                融”的阶级紧张感。 一方面,这种情况促使文人将儒家理想与道家方士
                养生思想相结合, 由此将儒家的个人—宇宙道德连续体践行成一套日
                常的养生实践,这一实践和生命本身因此具备了道德修养的力量,文人
                的食疗、食补等饮食养生法即为这一进程的典型代表(陈秀芬,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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