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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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2
论是夫与妻还是亲与子, 固有的角色和生硬的契约不再是束缚他们的
锁链, 相反, 爱意的表达和内心的抒发才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要
素。 现代家庭关系中之所以能够纳入更多的情感元素,很大程度上得益
于个体主义文化系统的搭建。 个体主义文化系统立足于对人性的尊重,
有助于人们建立一种独立于家庭身份的个体身份。 借由这种独立身份,
个体作为行动者才能够在自我解放和平等对话中实现从家庭中获取个
人幸福的目标( De Singly,2017:108-109、115-116)。
“空间的个人化”旨在呈现家庭个体化的关系层面。 这里的“空间”
不仅指物理空间,还包括精神世界。 《共同自由》( Libres Ensemble)一书
中有如下描述: 个体化进程使同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二人不再强调不分
你我、相濡以沫的羁绊,而是让他们学会在共担责任、彼此依赖的同时,
更加注重保留独立的活动空间、维护各自的思想观点,默契地达成一种
互不侵扰且互助合作的生活状态。 这代表了个体化家庭中的新型团结
( De Singly,2000:29-40)。
以上论述从宏观、个体、主观、关系四个侧重点对家庭个体化进行
了界定。 这四个侧重点虽各有突出,但也彼此关联。 它们尝试从家庭变
迁的角度展现个体性逐渐扩大的优势, 以及个体的自主行动给家庭生
活带来的改变。 然而,这种界定仅看到了个体之于家庭的积极一面,未
能触及家庭对个体的影响,尤其是家庭个体化进程内含的张力和个体在
变迁过程中面对的未知与困顿。 如此乐观的解读引发了各种质疑。
(二)现象背后的另一重解读
第一种质疑来自于对“个体化悖论”的思考:倘若家庭构建方式的
主体化、对等化、情感化、分隔化成为社会共识,那么这种共识也会通过
从众性转化为新的束缚,逐渐迫使个体屈从于个体化的要求。 这一观点
与 贝 克 (Ulrich Beck) 的 “制 度 化 的 个 体 主 义 ”(institutionalized
individualism)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它更加强调个体内在的自我约束,以
及外在环境干预给个体带来的心理困境。 其实,早在涂尔干于 1898 年
撰写的 《个体主义与知识分子》(“L’Individualisme et les Intellectuels”)
一文中,这种张力便有所显现:一方面,个体主义被描述为一种宗教;另
一方面,这种宗教并非基于个体的利益诉求和自主意愿,而是凌驾于自
我之上的“理想”(Durkheim,1898:7-13)。 如果个体化作为宗教式的行
动指南为个体代言,那么它就可能成为变相压制个体自由的规范,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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