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4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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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于连:《红与黑》和 19 世纪欧洲精神革命

                会的残酷真相,无论是“红”象征着的政权世界,还是“黑”象征着的教
                权世界,无不充斥着最无心肝的利益斗争。
                     红与黑的结合成就了法国专制主义的爪牙,尤其是耶稣会,在 司
                汤达的笔下成了最丑恶的告密机构和压制者;政权的世界和教权的世
                界不再有任何分别,在贝藏松神学院里,于连反倒见证了比世俗社会
                丑陋万倍的现实。 法国天主教在启蒙运动和反启蒙运动中,自身也迅
                速世俗化,尤其是在专制主义的渗透下,它已经蜕变成赤裸裸的政治
                迫害工具。 耶稣会迫害詹森派,教士见习生只跟着权势大的党派走,用
                最残酷的监视、孤立手段残害异见者。 对此,瓦莱里( 2002:140)冷峻地
                评价道:
                         甚至伏尔泰也不曾如此尖刻地品评过神职人员……贝尔
                    (司汤达)笔下的教士无一不是,而且不能不是伪君子或者蠢
                     货。 绝无例外。 绝无中间状态。 关于宗教人士,我们看不到第
                     三种情况,没有一个形象不是贬损的、伤风败俗的和荒唐的。
                    于连的两位老师谢朗神父和皮拉尔神父都是詹森派人士, 他无论成
                绩多么优异(也恰恰由于优异而受到的嫉妒),都免不了被残忍对待。直
                到进入贝藏松神学院,于连才真正地体会到社会之恶。 在这里,哪怕是一
                丁点的温情都不存在,“我在维利埃尔有多么自负啊, 我自以为是在生
                活,其实我仅仅是在为生活做准备,现在我终于来到社会上,我将发现
                它始终都是这样,直到我的角色演毕,始终为真正的敌人所包围,每一
                分钟都表现出这种虚伪” 。 但正因为如此,他对宗教和权力才有了更深
                刻的认识, 也终于理解了在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德·迈斯特的《论教皇》
                中 ,教 皇 是 比 第 一 个 天 主 更 可 怕 、权 力 大 得 多 的 天 主(司 汤 达 ,2010:
                185)。
                    教皇的权力源于历史,贵族的权力也源于历史。 即使是革命年代后
                发迹的新贵族, 也要想法把自己的家世追溯到法国历史里的某位显赫
                的家族。历史才是现在权力的秘密。就像孟德斯鸠说的,法国的君主制,
                就意味着君主作为发光源,将光芒散播到贵族群体里。 这样的光芒既是
                空间性的,也是历史性的,巴黎人尤其是活在历史里。就此而言,司汤达
                的《红与黑》是现实主义的小说,更是历史主义的小说,它比同时代的浪
                漫主义更厉害的地方,就是看到了烙刻在当下人心里的历史的印记,而
                且印记呈现五彩斑斓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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