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8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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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于连:《红与黑》和 19 世纪欧洲精神革命

                (司汤达,2010:43)。 于连仅有的科学知识是为他的征服战争服务的外
                科医学,他也只需要这种能应对“残酷的事实”的科学。 在《红与黑》里,
                我们无数次看到于连遇到的种种残酷命运的暗示,无论他是从容还是
                犹豫,最后选择的都是拿起武器。
                    在外科医生的教育之外,于连的自我教育对于自身性格的养成也
                至关重要。 从外科医生留给他的三四十本书里, 他最珍惜的是卢梭的
                《忏悔录》、拿破仑大军公报汇编和拿破仑的回忆录。 其中,《忏悔录》是
                他唯一一本用来认识世界的书, 而且他的世界观同对外部世界的恨意
                紧密相关,他从卢梭那里学到的不是那个绝对完美的自然状态的信念,
                更不是罗伯斯庇尔打造的道德理想国, 而是无限的想象力,“他的想象
                力仅仅借助这一本书去认识世界”(司汤达,2010:20)。                    7
                    《红与黑》里许多富有感受力的人物,如谢朗神父、皮拉尔神父、德·
                拉莫尔侯爵都感觉到,在于连身上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的东
                西。虔诚的信徒对它陌生,庸碌的当权者体会不到,更无法理解,这个可
                怕的东西就是想象力。
                    在卢梭的时代, 法国外省自然淳朴的民情同巴黎的虚伪形成强烈
                反差,尽管启蒙使现代人性日益趋于“我思”的抽象状态,让头脑的想象
                力不受约束地漫溢扩展,但外省,尤其是日内瓦乡村的自然风土人情仍
                能节制想象力,滋养它的向善倾向,用卢梭(2008:44)在《忏悔录》里的
                话说,“我真想用金栅栏把这块幸福的地方围起来, 使全世界的人都来
                瞻仰它。 谁尊重人类得救的纪念物, 谁就该跪拜在它的面前”。 于是,
                《爱弥尔》里的让-雅克充当了神意(Providence)的指引人,引导爱弥尔
                的想象力朝神意的图景发展(渠敬东,2012: 173、176),《社会契约论》
                以公民宗教作结,也是为了确保公民的想象力提升到公意的水平。
                    然而,到了大革命后的 19 世纪,外省的风俗也败坏掉了,于连的想
                象力就和叔本华笔下不断吞噬一切的意志一样,是无限的能量。 它能制
                定不断攀升社会等级的理性计划,也能毫无理性地摧毁它,毁灭既定的


                7. 司汤达写作《红与黑》无疑是深受卢梭的影响,他在本书里多次借于连之口点评卢梭
                及其著作,而且许多情节的安排都影射了《忏悔录》,尤其于连和德·雷纳夫人间的故事,
                影射了卢梭和华伦夫人、加蕾小姐、巴西勒太太等女性的交往情节(Hugo, 1952;朗西埃,
                2016:62)。 限于篇幅,本文不拟介入这个复杂的内容,而是尝试从 19 世纪的思想效果史
                理解司汤达的卢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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