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3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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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2
爱过、写过”的旅行。这场旅行本身又是在强大的精神漩涡里展开的,当
我们将它置于更广阔的精神史背景中时, 会发现它构成了从尼采至萨
特等大家一直醉心的欧洲精神革命的风暴眼。
19 世纪欧洲以震撼人心的法国大革命作为开端, 随后拿破仑的征
服和溃败、王朝复辟、欧洲神圣同盟建立等让法国乃至整个欧洲再度堕
入专制的罗网,与此相随的是社会充斥着虚假和伪善。 然而,革命一旦
开启, 脚步便遏制不住了,“想要对自己的实际生活及在人类社会中的
位置予以辩解的人,就必须不断认识到,他生存的社会基础没有一刻是
稳固的, 反倒由于各种各样的动荡而发生变化”(奥尔巴赫,2014:542-
543)。 精神革命的重担不可能交托于胆小庸碌的市民知识分子,也不可
能交给幻灭避世的浪漫主义者(如拉马丁和塞南古之辈),只能期待这
个时代不可能存在的另一类人,他们受到战争和胜利的激励,将征服、
冒险甚至是痛苦都变成了自己的需求(尼采,2015:152)。
就像这一时代的英国诞生了拜伦和雪莱这样的“摩罗诗人”一样,
德国诞生了高唱人生奋斗不息之凯歌的歌德, 法国则由司汤达发起精
神的革命,延续了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的征服基调。 司汤达和他笔下的
于连一样,朝气蓬勃,时而放纵,时而感伤,把自己完全抛给生活,在风
浪湍急的时代大海里冒险, 从内心到行动涤荡社会禁忌, 重塑历史意
识,改变信仰的内容和方向。
尼采最欣赏的法国作家就是司汤达, 他认为司汤达及其代表的充
满了好奇心与独创力的法国精神和世纪末德国的沉闷精神形成了鲜明
对比(尼采,2015:234)。 尤其是在晚年自传里,尼采(2016:38)直言司汤
达是其生命中最美好的偶然事件之一:“这个司汤达是完全不可估量
的,以他那心理学家的先见之明,以他那对事实的把握能力,后者能让
人想到最伟大的事件的来临———根据爪子认出了拿破仑”。 他和司汤达
相遇,并将司汤达的精神革命的种子馈赠给了新的世纪。
对尼采来说, 司汤达作品迸发出的惊人力量一扫西方柏拉图主义
以来的文明颓废,更要命的是,它经验地直觉到(所谓“根据爪子认出
……”)未来历史大事件的来临,还有事件中像拿破仑那般伟大征服者
的模样和气质。 如此一来,以拿破仑为偶像的于连,不正是尼采所呼吁
的“强力意志”(Wille zur Macht)的担当者吗?
在尼采之后,萨特对司汤达作品里的“爱情”这一母题做了存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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