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2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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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于连:《红与黑》和 19 世纪欧洲精神革命

                     不符。 (毛姆,2016:120)
                    在司汤达的研究史上,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不只毛姆一人,我们之所
                以在这里单提毛姆, 是因为他的质疑既坦诚又有代表性。 毛姆(2016:
                120)认为,司汤达将自己的自卑、野心、敏感、忘恩负义赋予了于连,但
                他并没有在现实中安顿这些性格的创造力。 为了化解上述矛盾,同情司
                汤达的解释者往往引入某种外部的视角,比如,勃兰兑斯从小说情节结
                构的角度, 强调司汤达用死亡抵消了各种张力的冲突, 达到秩序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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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 又比如,卢卡契(1981:199)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指出于连必须自杀,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免受时代污染,保持心智和道德完整。
                    但是,无论是毛姆的质疑,还是种种外部视角的处理方案,实际上
                都是从误解出发的,他们用一种孤立、因果的逻辑推导于连的 心 理 活
                动,以至于如果不借助“解围之神”( Deus ex machina),就根本无法解释
                于连的结局。
                    相反,司汤达笔下 的 人 物 心 理 的 体 验 同世界 发 展 进 程 紧 紧 相 关 :
                一方面,我们看到,比如,茨威格从内部视角出发,强调司汤达的自我
                经验乃是十分公允的做法。              2  茨威格(2017:137)写道:“恐怕从来没有
                一个艺术家像司汤达那样为他的这个‘我’更顽强、更果敢、更狂热地
                生活过,把这个‘我’更巧妙地发展成‘独特的我’”;另一方面,司汤达
                (2016:5-6)本人也提醒我们,生活比“我”更真实,特别当作家将生活
                行诸笔端时,原来的味道常常就失去了。 为了忘掉那么多的“我”,唯一
                的办法就是用绝对的真心实意去记叙大时代生活。 我们也看到,奥尔
                巴赫 (2014:548)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强调司汤达是现实主义文学的真
                正创始人。
                    因此,看似矛盾的于连的最终选择,应当被纳入于连的心理体验同
                世界发展进程的关联来理解,这样,《红与黑》的故事就不再是遵循从心
                理到行动的简单的因果逻辑展开了, 而是更像一场自我意识与世界进
                程的“辩证运动”之旅,借用司汤达墓志铭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活过、
                1. 勃兰兑斯指出,由于于连即将死去,玛蒂尔德梦寐以求的“理想”也要实现了,一切幻
                觉与现实的平庸之间的斗争都消失了,她可以心平气和、无所阻碍地去扮演历史上那个
                大胆地埋葬了情人头颅的情妇;德·雷纳夫人也在死亡的巨大恐惧面前忘却了自己心灵
                与肉体 、爱情与 家 教的 冲 突 ,克 服了 信 仰与 自 然 本 能的 矛 盾 ,变 成 了 天 使;于连 则把 野
                心、责任抛到九霄云外,第一次回归了本性(转引自郭珊宝,1986:31)。
                2. 茨威格这样说的时候,紧紧扣住了司汤达关心的“自恋”(égotisme)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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