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5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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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2

           是,《红与黑》诞生于极其喑哑和暗淡的时代。 到了 1829 年,虽然大革命
           的硝烟还未散尽,革命和复辟的血腥斗争还在持续,仿佛再无休止之日,
           仇恨、狂热和屠杀的热情弥漫在国家的各个角落,但公开的暴力不过是
           肤浅的表象而已,或者是完全无趣的党派化的权力游戏。
               相比于从事抽象的政治推理, 司汤达更愿意追随孟德斯鸠和伏尔泰
           等先哲的脚步,从民情和风尚的角度把握时代的精神特质。                           4  放眼整个
           法国,自 1806 年以来,人心和风俗完全改变了旧日的模样,用司汤达的
           话来说,经过拿破仑、路易十八和查理十世相继的专制统治,各级旧贵
           族或新贵族对金钱和权力的贪婪,以及耶稣会的监控、告密机制把整个
           国家控制得死死的。 1789 年以前法国人快乐的权利, 如今已经让位给
           了“愚蠢的假正经”(司汤达,2010:502)。
               和作为权力中心的巴黎相比, 广大的外省地区在相对简单的背景
           里,更凸显了人心和风俗的变换,也潜在地成了司汤达眼中新英雄的发
           迹场。 《红与黑》的故事就是从一个名叫“维里埃尔”的外省小城开始
           的,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是当时法国外省面貌的完美缩影。 统治这
           个城市的德·雷纳市长、瓦尔诺先生、玛斯隆神父代表了主要的权力派
           别,他们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自私、粗鲁、贪婪、愚蠢、虚伪,说
           到底就是庸庸碌碌。
               相较于这些上层,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锯木工人索雷尔父子。
           作为具有一定产业的城市底层, 他们虽然靠劳动完全可以满足衣食需
           要,却比贪婪的市长还会算计,懂得如何巧妙地从邻人的急躁情绪和地
           产癖里榨取钱财(司汤达,2010:6)。 因为他们毫无舆论的顾忌,而且比
           谁都渴望金钱,甚至觉得比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于是算计就变得和求
           生欲毫无二致。虽然外省的风光如此秀丽,但树林、河流、花草都是供人
           展示权力的对象,它们甚至牵动着整个国家的政治势力的运作,卢梭笔
           下的自然状态已经没有在现实立足的任何可能性。
           4. 《红与黑》的方法论基础本身是一个特别值得研究的思想史问题,这既涉及司汤达本
           人怎样看待孟德斯鸠、伏尔泰,尤其是卢梭等法国启蒙哲人的思想遗产,也关系到我们
           如何理解大革命以来,以民情和文明议题为主导的法国社会理论传统。 无论是司汤达的
           这部“ 1830 年纪事”,还是巴尔扎克《人间喜剧》里的风俗故事,都应当被纳入社会理论
           的研究视野。 瓦莱里( Paul Valéry)(2002:135-136)看到,司汤达扮演的多重角色(包括数
           学家、观念学家、各式各样的社会人),以及相应采取的不同表现进路,就像在自己思想
           里竖起一个喜剧舞台,使他最大程度地展现外在,尤其是内在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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