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 - 《社会》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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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 荀子以“枝”喻指周公本人,而郑玄又挪用并加以发挥,显然是对
家族血缘谱系的描述,既包括周公自己,也包括他的兄弟们(“子”:召
公、管叔、蔡叔等),其中又必定包括成王(“孙”)。 由于家族的不和与内
乱,才会造成周王室家族的生存危机,郑笺更突出了周公有自责、自省
之意。“风雨所漂摇”这一句读来颇为含混,是指成王遭受风雨之漂摇
呢? 还是指成王本人是漂摇之风雨? 有两种不同的理解:一种以毛传为
代表,“喻王业虽成,今成王幼弱,而为凶人所振荡,周室将毁”(孔疏阐
发毛传之义)。 另一种以郑笺为代表, 与毛传“所喻者别”,“喻属臣勤
劳,有此官位土地,今子孙不肖,使我家道危也,又为成王所漂摇,将诛
绝之,我先臣是以恐惧而告急也”(孔疏阐发郑笺之义)。 两种解法各有
偏重。 仔细品味郑笺的最后两句, 似乎有指周公隐约含有对成王的告
诫,故郑笺以“告 愬 ”一词作结,既有告诉心声,又有告诫之意,总括家
族和王朝的命运取决于成王能否理解周公为何怀有“恐惧”之心,也取
决于两人能否达成和解,这是“风雨”和“告愬”的真意。
以上是对郑玄笺注的解读。 如前所说,这份笺注既可以视为《尚书·
金 縢》的第二重文本,又可以视为一个独立的文本。 它在与《尚书·金
縢》对话,又有意识地要纠正它,尤其是削弱了周公与成王之间的冲突
(Huang, 2018: 101-102)。 它也是一个开放的文本,不只关联到《尚书·
金 縢》,也延至更广的范围,如《豳风》其他诸篇等第一类文本,形成了
彼此穿插呼应的关系。 如郑玄并不认为成王启《尚书·金 縢》以后,“流
言”便立刻随之消除,故又以《伐柯》为周大夫刺群臣之作:“成王既得
雷雨大风之变,故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犹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圣
德,疑于成王迎之,是以刺之”。 32 第二类文本是如《孟子》《墨子》等战国
至两汉的文献,既构成了郑笺诸诗的背景,也汇集了郑玄要回答的总体
问题,比如说,在个人、家族和王朝的冲突之中,如何处理“仁”“义”的
行动与道德范畴。
从郑笺的内容来看,郑玄尤其偏重于对接《尚书·金 縢》第二节,延
32. 孔 颖 达 在 为《伐 柯》郑 笺 作 疏 时 , 认 为“郑 以《伐 柯》为 既 得 雷 雨 之 后 、 金 縢 之 前 作
也”。 其理由是,“刺朝廷,则是刺群臣,不刺成王,宜在雷雨大风之后,启金 縢 之前。 知
者,若在雷风之前,则王与群臣悉皆未悟,不得独刺群臣。 若启金 縢之后,则群臣亦悟,无
所复刺”(《毛诗正义》卷八·八之一“豳七月诂训传第十五”孔颖达疏)。 由常理可知,孔
氏显然是过于穿凿了,从“雷风”到“启金 縢 ”必定迫急,周大夫又如何能作《伐柯》以刺
群臣,美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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