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5 - 《社会》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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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1

           的是《尚书·金縢》中周公“居东二年”期间,“罪人斯得”。 郑玄认为周公
           是“避居”而不是“征东”,对流言所致之“罪”没有做出直接而强硬的辩
           驳,变成了一个相当谦卑的蒙冤贤臣的形象:“兴者,喻此诸臣乃世臣之
           子孙, 其父祖以勤劳有此官位土地, 今若诛杀之, 无绝其位, 夺其土
           地。 ”孔颖达认为,郑玄在此是“以兴为取象鸱 鸮之子,宜喻属臣之身,
           故以室喻官位土地”(孔疏)。 《尚书·金縢》只说“罪人斯得”,从而留下
           可供多种阐释的空间,毛传解为周公“诛管蔡”,“东征而灭之,以救周
           室之乱也”(《毛诗正义》孔疏)。 郑笺则解为成王将要“诛杀”即周公之
          “属党”,这是一个颇为强势的君主形象。 孔颖达引《尚书》郑氏注云:
          “罪人,周公之属党与知居摄者。 周公出,皆奔。 今二年,盖为成王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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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诗正义》卷八《鸱鸮》孔疏引《尚书·金縢》郑氏注)。 郑玄最后一句
           笺注“王意欲诮公,此之由然”,也是一处重要的改动:《尚书·金 縢》的
           原文是“王亦未敢诮公”,尽管成王并未明言指斥周公,但仍然怀有一种
           隐忍未发的指责。 不过,即使在周公属党将遭诛杀的冲突中,郑玄还是
           尽量为成王保留了家族人伦层次上的余地:“成王非周公意未解, 今又
           为罪人言,欲让之。 推其恩亲,故未敢。 ”(《尚书·金縢》郑氏注)
               (二)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毛传云:“恩,爱。 鬻,稚。 闵,病也。 稚子,成王也。 ”
               这是说周公“言己甚爱此、甚惜此二子(即管、蔡),但为我稚子成王
           之病,以此之故,不得不诛之也”。 郑玄虽亦以“ 鬻子”(即“稚子”)为成
           王,“言取鸱 鸮 子者,指稚子也”,但此处周公的目的不在于诛管、蔡二
           子,而是有“爱惜”“属党”之心,“不欲见其毁损”(孔疏),意在请求成王
          (“稚子”)看在他们祖先曾经“殷勤”王事的份上(“积日累功”,见下段)
           而怀有怜悯之意:“鸱鸮之意, 殷勤于此, 稚子当哀闵之。 此取鸱鸮子
           者,指稚子也。 以喻诸臣之先臣,亦殷勤于此,成王亦宜哀闵之。 ”
               显然,郑玄将这两句诗解读为一种臣下对君上的典型“讽谏”:“言
           当此幼稚之子来取我子之时,其鸱 鸮之意殷勤于此稚子”(孔疏),其中
           的恳求与劝谏意味(“恩之言殷也”)与《尚书·金 縢》中“公乃为诗以贻
           王” 的风格是全然不同的。 两相比较之下, 毛传的解读显然更贴近于
          《尚书·金縢》周公形象及其与成王之关系,郑玄则尽力冲淡了成王的强
           29. 孔颖达又进一步阐发郑玄之意云:“此臣无罪,而成王罪之,罚杀无辜,是 为国之乱
           政,故周公作诗救止成王之乱。 ”(《毛诗正义》卷八《鸱 鸮》孔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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