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6 - 《社会》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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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维尔格言的三重意涵与“政治社会”的现代转变
政治家的发明,社会纪律的功能却依赖于政治权力的存在。 即便不考虑
政治家个人的治理术, 对人类激情加以扭转的任务也倚重于掌握政治
权力的人,“主权者是荣誉的基础”。 除了维持法律秩序之外,最终仍是
主权者设置了最有效的荣誉符号(公共赞赏),将自赏与特定的对象联
系起来,完成社会性自爱的重新定向。 一言蔽之,就是人为秩序意味着
强制、教育和个人伪装的共同作用,把人文明化,就意味着“把他们组成
一个政治体”。 14
不过,曼德维尔对文明化进程的分析的确实现了重要的理论推进。
政治尽管不可或缺,但已不再是个体文明生活的全部,甚至也不再是主
要 的部 分 。 特别 是在现代大 型 社 会 中 , 大 部 分 的“文明 交 往 ”( civil
commerce)都体现为贸易活动(commercial activities),人们的自爱和自赏
被引导到霍布斯并不重视的经济领域。 曼德维尔敏锐地抓住了文明社
会的这一新层面。
四、“奢侈命题”与社会繁荣的动力
洪特(2016:1)曾经强调,霍布斯本质上是一位前现代思想家,因为
他不了解经济。事实上,霍布斯并非对经济毫不关心,在他看来,政治社
会的目的并不是简单的自我保存,而是便利的生 活(commodious life)。
生产(industry)和贸易活动既有利于培育人的社会纪律,也有利于国家
权力的增长(霍布斯,1986:191-197)。 当然,这些观点在霍布斯的理论
框架中并不占据核心地位,相比之下,曼德维尔显然走得更远:
人那些善的、友爱的品质,并不能使人比其他动物更具有
社会性;不仅如此,没有我们所说的自然和道德的恶行,要将任
何群体提升为一个人口兴旺、富裕、繁荣的民族都是不可能的,
即使做到了,也绝不可能维持下去。 ( Mandeville,1924,I:373)
人类的自爱激情,不仅解释了社会的起源,还导致整个民族的强大
和繁荣。 曼德维尔原创性地将个体道德的微观理论与政治经济机制的
宏观理论联系起来,使“私人的恶行,公共的利益”这一格言贯通于他对
14. 这一思路在休谟那里得到了更系统的澄清。 休谟(Hume, 1978:534-549)指出,道德
并不是政治家的发明,但在大型社会中,只有借助政府的执法和教育,道德感才能真正
推动人们遵守正义,维持社会秩序。 埃利亚斯( 2009)在其经典研究中同样指出,现代个
体的文明化进程植根于现代国家构建的历史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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