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9 - 《社会》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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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取决于其服饰为他们造就的形象, 而根本不在于他们道德
上的善或他们的理解能力。 (Mandeville,1924,II:304)
借助想象价值的中介,人们的人为自我(artificial self)与奢侈经济
形成了某种正向反馈机制。 奢侈虽然不能促进真正的德性,却能驯化人
类最具攻击性的自赏激情。 一旦人们以财富和奢侈为傲,而非以征服和
人身支配为荣,竞争就会被引导到和平化的领域,不再是有害的。
简言之,随着“文明交往”历史性地落实于商业活动,商业活动也逐
渐显现出自身的运行规则, 并塑造着人们的社会性关系。 我们可以看
到,曼德维尔“奢侈命题”的基本思路被苏格兰的启蒙思想家直接继承。
在著名论文《论贸易》和《论 技 艺 的精 致》(原名 为《论 奢 侈》)中,休谟
( Hume,1994:253-280)完全接受了曼德维尔关于现代战争模式必须立
基于现代贸易模式的判断,肯定了奢侈促进繁荣、陶冶人性、培育社会
性的作用,进而主张适度的奢侈并非恶行。 斯密则深入挖掘了曼德维尔
一笔带过的劳动分工问题,克服了“奢侈命题”片面强调消费的缺陷,揭
示了生产、交换、消费的完整机制。 如果说在曼德维尔那里商业活动仅
仅通过奢侈和自赏机制才与人的文明化联系起来, 那么休谟和斯密在
吸收了曼德维尔的骄傲心理学之外, 进一步将社会秩序的源头追溯到
自利和个体之间以物质效用而非荣誉为基础的相互依赖, 则在根本上
更凸显了社会性关系的经济底蕴。 18 在这里,文明社会渐渐孕育出马克
思笔下“市民社会”(bürglische gesellschaft)的意涵,即一种与国家相分离
的“商业生活”和从物质交往中发展出来的社会关系,其典型表现正是
资产阶级社会(马克思,2013:41)。
不过, 我们还不能直接认为曼德维尔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市民社
会理论家。 尽管把奢侈看作现代生活方式的重要标志和经济的动力之
源,但曼德维尔没有把个人需要的满足本身作为重要的价值。 曼德维尔
对奢侈经济的关心, 始终从属于他对作为整体的国家或政治社会的繁
荣强盛的关心。 同样,他也不会忘记政府在奢侈经济条件下的角色。 政
府必须增进就业,推动各种技艺和艺术,鼓励农业、渔业,榨干土地和人
力的生产能力,并保持贸易平衡。但曼德维尔意识到,“贸易是增加民族
18. 此即洪特(2016)所概括的“商业社会性”。 尽管休谟和斯密使用“civil society”概念时
仍是指一个作为整体的“政治社会”,但社会生活的基础和中心是基于效用交换的经济
活动,经济活动中的“私人义务”也已经与效忠等“公共义务”形成了区分( Finlay,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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