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9 - 《社会》202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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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1

           自己的欲望时更少受到干扰”(Mandeville, 1924,I:47)。 这些搭便车者
           寄生在社会的一般规则之上,自己却钻空子做坏事,从他人有德性的行
           为中获利。 既然“真实的回报”(real reward)并不足以在一切情况下激励
           人们做好人, 行好事, 政治家们就只有转向“想象的回报”( imaginary
           reward),去逢迎人们的自赏。
               为了建立社会秩序,政治家将荣誉和竞争引入社会:克制欲望被当
           作德性,属于心灵高洁的人;损害社会或使人变得不合群的行为则被视
           为恶行,属于心灵低劣的人。 出于对羞耻的嫌恶、对自我的高度评价和
           对他人赞赏的渴望,人们就会尽其所能地压抑欲望,或者在不可能彻底
           克服缺点时将其掩盖起来。 这样,骄傲就能够对抗其他激情,因为自赏
           的隐秘满足弥补了自我克制所带来的损失,还远远有所剩余。 曼德维尔
           认为, 荣辱感使人们不仅在意自己的名声, 还进一步将道德规范内化
           了。事实上,羞辱感是“对我们自身的毫无价值之处的一种悲哀的反思,
           因为我们领悟到,如果他人知晓一切,他们就会或者可能会理直气壮地
           ( deservedly)鄙视我们”。这就是说,恶行即便不为人所知,也仍然会损害
           人的骄傲。 反之,不为人所知的德性则会使我们“在沉思自己的价值时
           产生一种特定的愉悦”(Mandeville,1924,I:57)。          9  至此, 道德德性就形
           成了,而其在根本上可以化约为自爱。 曼德维尔(Mandeville,1924,I:51)
           总结说,“一切道德德性都是逢迎骄傲的政治产物”。
               通过将个体追求荣誉的行动指向共同利益, 曼德维尔完成了个体
           的纪律化,实现了政治社会的统一性。 这一思路虽然未能摆脱理论上的
           缺陷,例如追求德性的动机被悖谬地看作一种“恶”,善恶荣辱的标准如
           何产生也没有得到解释,但它仍然突破了霍布斯式政治社会的图景,也
           有力地影响了休谟和斯密。 尽管两位苏格兰哲人把自利而非骄傲看作
           社会秩序的基本支撑,但他们同样认识到,在大型社会中,长期化的自
           利不足以引导人遵守纪律,休谟所谓的追求赞许的“道德动机”(moral


           9. 研究者一般认为, 斯密通过区分“渴望赞美”(desire of praise) 和“渴望值得赞美”
           ( desire of praiseworthiness) 有力地回应了曼德维尔, 以及卢梭对曼德维尔的批评,“渴望
           值得 赞美” 意 味着人 们超脱 了现实中 的他人 意见 , 将 社 会 规 范 内 化 于 心(Rasmussen,
           2008:114 -119;Hanley,2008;Douglass,2017), 但 这 其 实 是 夸 大 了 斯 密 与 曼 德 维 尔 的 区
           别。 曼德维尔的自赏并不仅仅是“渴望赞美”,而是荣辱感中已经包含了“值得赞美”或
          “值得谴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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