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4 - 《社会》2021年第1期

曼德维尔格言的三重意涵与“政治社会”的现代转变

造成什么后果”（Mandeville，1924，II：271）；只要别人拒绝给予特殊的尊
敬 （a special Regard）， 他 们 就 宁 愿 用 强 力 和 支 配 从 他 人 那 里 夺 取
（extort）尊重，也不愿意彼此恭顺和互相迁就。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不
考虑自己的行动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后果” 并不意味着动物式的孤独或
独立，而是表明，人类希望他人存在，但仅仅希望以臣民或崇拜者的方
式存在，拒绝把他人看作平等者，也不会为了他们而调整自己。 这不是
卢梭式的自然的善（ natural goodness），而恰恰展现了社会性自爱的悖谬
性质（苏光恩、高力克，2014；Douglas，2017）。
不过，曼德维尔也并不只是跟着霍布斯亦步亦趋，而是进一步用自
赏机制解构了自然法权学说。 对霍布斯来说，社会性自爱的困境不仅反
映在自然人性的冲突上，也反映在自然法权的矛盾上。 在自然状态中，
每个人都拥有对一切事物的无限自然权利， 那么个体就不只是彼此冲
突，而且是正当地（ rightly）彼此冲突。 虽然霍布斯的自然权利概念不同
于古典的自然正当概念，只是一种“主观主张”（subject claim），但这一
主张仍然得到自然法或“正当理性”（right reason）的确认，具有规范 意
义。 可是，在曼德维尔看来，人们认为自己拥有无限自然权利这一信念
本身，只不过是自赏的一种表现。 实际上，正是“唯我独尊的本能”使人
“生 来 就 怀 着 那 种 错 误 观 念 ， 主 张 自 己 有 权 拥 有 能 染 指 的 一 切 ”
（ Mandeville，1924，II：271）。 身 为 人 性 的 解 剖 学 家 （anatomist of human
nature）而非自然法学家，曼德维尔并无兴趣讨论自然权利论的内在理
路，只是将其当作一种事实来加以心理学分析。 换句话说，曼德维尔在
经验层面上消解了霍布斯的规范面相。
概括地说，对曼德维尔而言，正是社会性自爱（特别是自赏）导 致
了战争状态的困难。 曼德维尔与霍布斯抓住了同样的问题：人类“结成
社会的欲望是一回事， 能力又是另一回事”（Hobbes，1998：25；Mandeville，
1924，II：205）。 推动人们建立社会关系的激情， 恰恰也使人摧毁了社
会。
（二）政治社会（civil society）的建立
霍布斯早已指出，要想克服战争状态的困难，就必须通过人为手段
建立政治社会（civil society）或国家（state）。 与自然的人群（multitudes）不
同 ， 政 治 社 会 是 一 个 人 为 的 统 一 体 （unity）， 一 方 面 借 助 人 为 人 格
（ artificial person）在主权者和臣民之间形成授权代表关系，实现统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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