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7 - 《社会》2021年第1期

社会·2021·1

后张瑞芬又提出协调门面、装修房屋等诉求，并在平镇满足其要求后，再
次提出新的条件。 后来张瑞芬索性直接前往北京，边打工边上访。
（三）尘埃落定：“寻衅滋事”与“依法打击”
张瑞芬的上访让平镇政府觉得自己的底线被一步步突破， 甚至没
有了底线，陷入“越维稳越不稳”的困境。 在一筹莫展之际，平镇决定对
张瑞芬进行“依法打击”。此时上访者的形象建构不再对政府有效，因为
其行为和要求已经超出了政府的容忍范围。根据《信访条例》的规定，平
镇必须证明张瑞芬是非法上访， 也就是要将其上访形象判定为滋事谋
利者才能依法进行处理。尽管张瑞芬的信访事项早已“三级终结”，此后
她以同一事由进行的所有上访行为都可以被认定为非法上访， 但是张
瑞芬历次的上访事由均指向地方政府的“胡作非为”，包括暴力拆迁、强
签协议等，这就将原本只是拆迁补偿的问题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另外，
为了不引发其他上访者效仿， 平镇的政策优惠和困难补助都尽量找了
“ 说法”， 所以对其非法上访的取证也相当困难。 更为重要的是，《信访
条例》规定只有公安机关才能依法打击非法上访行为，而这对于平镇派
出所来说有很大风险，他们一般也不会轻易介入。 因此，虽然司法打击
是治理非法信访最快速的手段， 却不能轻易动用， 必须要有合理的情
境，这恰恰就是平镇政府迟迟未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为了让公安能够合理介入， 镇政府不但要强调组织原则和私人交
情，更重要的是要借助大环境 16 和法律法规，将张瑞芬塑造成怙恶不悛
的非法上访户，使之成为公安机关可以管制的对象。
平镇政府将历年有关张瑞芬上访的档案材料归并在一起， 重点选
取了冲闯政府大门、夜宿政府大厅、阻拦领导上下班、抱领导大腿等“刁
民”行径作为她缠访闹访的铁证，将上访户张瑞芬塑造成一个谋利滋事
的犯罪分子，最后由公安机关将其定罪为寻衅滋事。 平镇对上访户张瑞
芬的打击既是一个按照事实材料进行法律裁定的过程， 也是一个依据
“刁民”形象组织“事实”、搜寻适用法律的过程。 有关张瑞芬上访谋利的
客观事实及法律制度是政府“依法打击”的基础和前提，但有了这些事
实依据， 并不意味着平镇可以直接打击上访户张瑞芬。 在平镇以及 Y
县，像张瑞芬那样被政府视为谋利上访的人很多，但近年来只有她因上

16.“大环境”是指由中央政府颁布的涉及政法问题的重大方针政策，比如“扫黑除恶”专项行
动就为基层政府提供了采取“拔钉子”行为的政治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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