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3 - 《社会》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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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 2020 · 1

   学术训练背景的学者 , 较早地掌握了 “ 边缘人 ” 理论知识 , 但在 ? 引该理论
   诠释边地汉人的社会历史地位之时 , 却是基于自身的问题意识 , 从宏大国
   家叙事着眼 , 有意无意地对该理论进行了一番 “ 本土化 ” 转换 , 剥离了 “ 边缘
   人 ” 的消极属性 , 塑造了一个能动性极强的 “ 边政枢纽 ” 人群形象 。 回到历
   史现场 , 我们将会发现 , 这种略显浪漫化的情感倾向在当时遭受了若干质
   疑 。 检索这一时期的报刊 、 杂志以及相关的调查报告 、 私人日记等文献资
   料可了解到 , 边地汉人之形象决非如 “ 枢纽 ”“ 钥匙 ” 之类褒义性词汇所能囊
   括 。 除却此类基于 “ 民族国家构建 ” 诉求而生成的宏大叙事 , 一些研究者揭
   示了日常生活场景之中边地汉人的 “ 限界群 ” 形象 。
       彼时 , 民族学家李安宅 ( 1946 : 33-35 ) 通过对藏区的田野调查指
   出 , 前往边地的汉人 “ 不是发配充军的 , 就是铤而走险流离失所的 ”, 因
   此 , 藏人称当地汉人为 “ 汉丐 ”, 因来源为逃难者 ; 蒙古人称当地汉人为
   “ 黑民 ”, 因系蒙古人佃户之佣工 , 以别于普通人 ( 佃户 ) 与贵族 。 这两种
   称呼的生成与传播 , 实际反映了边民对于边地汉人的观感以及汉人在
   边疆的历史和现实地位 。 在李安宅看来 , 此类边地汉人作为 “ 开发边
   疆 ” 的基本力量 , 与辽阔的边疆地方相比 , 顶多产生 “ 少数群 ” 的作用 ,
   “ 不但不能开发边疆 , 反被边疆所开发了 ”, 其结果是 :
           ( 边地汉人 ) 没有习得边民的好处 , 反而习得边民的坏处 ;
       没有保留内地的优点 , 反而传播内地的劣点 。 这种进退失据的
       “ 少数群 ”, 或者可以叫作两种文化的 “ 限界群 ”; 他们作了 “ 前人
       撒土后人迷眼 ” 的先锋队 , 致使一切后来者均被视为一丘之貉 ,
       此之谓因为最初接触不幸而有的困难 。( 李安宅 , 1946 : 35 )
       在此 , 李安宅提出了 “ 限界群 ” 这一概念用以描述边地汉人 。 所谓
   “ 限界 ”, 其言下之意 , 即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边地汉人原本不能代表汉
   人的整体形象 , 而他们在边地人群中塑造的负面形象 , 有如 “ 前人撒土
   后人迷眼 ” 一般 , 阻断了内地与边疆两种文化的接触 ; 从最终结果来看 ,
   基于现实的生存需要 , 边地汉人群体自身经历了一个从 “ 客民 ” 到 “ 土
   著 ” 的过程 , 逐渐融入边地人群之中 。
       李安宅有关边地汉人窘迫无依 、 进退失据情形之描述 , 在同时代的
   研究报告中亦不鲜见 。 1934 年 《 铁道部云贵段经济调查报告 》 指出 , 云
   贵一带各地汉人 “ 呈一种苟安之象 , 不复如前之努力进取矣 , 尤其吸食
   鸦片者日盛 , 民性日习疏懒 , 体力日变衰弱 , 社会状况亦日趋于衰落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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