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2 - 《社会》2020年第1期

抑制演化 ： 库拉圈的社会权力

但是 ， 库拉贝壳和库拉声望都无法积累 。 库拉交换的目的是为了
生产交换者的 “ 名望 ”， 而不是积累贝壳本身 。 占有一件库拉越久 ， 放弃
它的时间就越临近 。 库拉高手常说 ：“ 他们没见过我的脸 ， 但知道我的
名 。” 可见 ， 库拉名望是一个集体行动的结果 ， 是众多个人能动性的叠
加 ， 主要依赖伙伴之外的众多第三方的评价 。 这与用财富表征地位的
当代资本主义体系不同 ， 后者有客观的衡量标准 ， 可以持续积累 。 这个
体系导致库拉必须被持续传递 ， 单纯积累会伤害持有者的 “ 名望 ”。 例
如 ， 库拉圈西南部就曾因为某人积累过多的库拉而导致其他人干脆退
出交易 。 但随着那个人的去世 ， 他的库拉也很快流失 ， 很多人又回归到
库拉交易活动中 。 因此 ， 库拉必须持续易手 ， 一个人即使再努力 ， 最终
也无法积累库拉宝物 。 库拉是 “ 贵货 ”， 但库拉宝物无法积累 。 戴木德
曾告诉笔者 ， 最 “ 富有 ” 的人是一个家徒四壁的人 ——— 他把库拉都送给
别人了 。 这是 “ 不积 ” 的第一层意思 。
同样 ， 库拉名望也很难积累 ， 因为它近乎一个零和游戏 。 木毓人
说 ， 每送出一次库拉就意味着自己的 “ 下家 ” 和 “ 上家的上家 ”（ 犿狌犾 ） 的
名望 “ 上升 ”， 自己的名望 “ 下降 ”。 前者是那个获得库拉的人 ， 后者是将
库拉交给他上家的人 。 交出库拉会大大损害得到库拉时所获得的名
望 ， 因此我们会看到库拉交易中那个熟悉的场面 ：“（ 库拉 ） 被送出者扔
在地上 ， 有时只是突然一掷 。 捡起宝物的甚至不是获赠者本人 ， 而是某
个不起眼的随从 ”（ 犕犪犾犻狀狅狑狊犽犻 ， １９２２ ： １４６ ）。 放弃一件库拉贝壳尤其是
大贝壳 ， 是一件令人气恼的事情 （ 犇犪犿狅狀 ， １９８０ ： ２６７ ）。 掷出库拉的人会
发表措辞严厉的简短演说 ， 他的太太甚至会因为失去一件宝物而在一
边痛哭流涕 （ 犓狌犲犺犾犻狀 犵 ２００６ ： ２１５ ）。 因为库拉与做生意不同 ， 一方收益
，
意味着另一方亏空 ， 库拉的 “ 收益 ”（ 即名望 ） 是随着库拉贝壳的移动而
移动的 。
一件库拉实际分为两个部分 ： 宝物本身和基陶姆 （ 犽犻狋狅狌犿 ）。 这是
库拉名望难以积累的另一个原因 。 一个人如果掌握库拉宝物本身和基
陶姆 ， 当它送出贝壳的时候 ，“ 基陶姆 ” 其实并没有被让渡 。 直到他从对
方那里得到与先前库拉等值 （ 即大小相当 ） 的回礼 ， 基陶姆才真正被让
渡出去 。 也就是说 ， 在库拉交换中 ， 基陶姆和库拉贝壳是可以分离的 ，
而且经常分离 。 人们知道自己手上的库拉是某人的基陶姆 ， 但一般不
知道这个人是谁 （ 犕犪犮狋犻狀狋 狔 狉犲 ， １９８３犪 ： ３７５ ）。 当人们知道基陶姆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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