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3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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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6
仁诠释为“平等”,并和耶、佛两教乃至墨家互通;而“义”却沦为专制等
级主义的象征,和仁的博爱、开放精神构成对立(张灏, 2006 : 35-36 )。
由此,儒学正统的纲常礼制与等差之爱都陷入了危机之中。这一破坏
性改造的触媒作用,反映在梁启超 20 世纪初的政教思想上。他先是倾
向于激进的共和革命,不久后又退守立宪改良的道路;相对应的,他也
曾一度倾心佛教,之后虽然回归孔教,但却是要将其与“新民说”结合起
来,对于孔教在建制、祀典方面的议程则虚与委蛇(彭春凌, 2011 : 174 )。
正是由于康氏将孔子从儒学道统和纲常礼制中超拔出来,并一度造成
了孔佛二教在精神原则上的趋同,他的弟子才获得了将孔教分解为“公
民伦理”的思想条件。
面向二,孔教重塑政教关系的努力所造成的影响。和上一点一样,
这种努力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在“政”的方面,前文已述,国教化孔教
含有将其打造成新的政治组织中心的意图,这是对帝制—皇权体制之
固有逻辑的破坏。在“教”的方面,孔子祀典在 1906 年被提升为了最高
一级的国家祭祀,但另一方面,孔教普遍主义却在 1904 年帮助促成了
帝国宗教政策的一个重要转变,即放弃了通过册封( 犮犪狀狅狀犻狕犪狋犻狅狀 )将民
间信仰整合进国家祭祀的传统。可以说,孔教的神道化取向是和削弱
帝国旧有的神道设教体系相关联的( 犌狅狅狊狊犪犲狉狋犪狀犱犘犪犾犿犲狉 , 2011 : 55-56 )。
再进一步地看孔教和官僚制的关系。就其触发意义来说,不论是
止于设想的庙产兴教还是付诸实施的庙产兴学,都可以被看作是接下
去的大半个世纪中官僚制扩张、下沉、集权的先声。新政开始特别是
1908 年以后,庙产和寺庙不仅被用于兴学,而且也因为自治局、兵营、
警察局、邮局等新式政府机构的需要而被征用。到了这时,毁庙运动已
经成为官僚制自我扩张和理性化的汲取对象,日后不论康有为还是别
的什么人出面反对都为时已晚。更富有戏剧性的是,自 1901 年开始的
大规模的庙产兴学,为新式教育的发展提供了物质条件,进而加速了科
举制于 1905 年被彻底废止。从此,儒士阶层和帝国体制之间的关键纽
带不复存在。与此同时,孔教的建制基础却依然没有着落。进入民初,
学堂内的祭孔仪式被第一任教育总长蔡元培以政教分离的理由废除
( 犌狅狅狊狊犪犲狉狋犪狀犱犘犪犾犿犲狉 , 2011 : 47 、 57 ),而在孔教会基础上组织政党的
计划也始终踯躅难行。如果说孔教在教育领域的失势主要是由于价值
理性化的分化趋势的话,那么它在政党政治中的无力,则反映出儒士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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