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1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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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6

   值理性化的较彻底形态,在近代资本主义的初生时期曾与其建立过“选
   择性亲和”的关系,但是等到经济和科学理性主义取得支配性地位之
   后,清教伦理无论在经济伦理领域还是在世界图景领域,都转而被视为
   非理性甚至反理性的力量。
       回过头来看孔教。康有为的这一宗教改革尝试将儒学转化为一个
   价值合理化程度更高的救世性普适宗教,然而这一改革工作面临两个
   基本的困境:其一是,孔教在知识论上的一元调和主义进路及其试图重
   塑政教关系的努力与价值理性化的分化趋势相背反;其二是,作为泛宗
   教领域的价值合理化努力,孔教却置身在一个科学理性主义正当强势
   的世俗化时代。这两个基本困境各自对应了上文所论的价值理性化的
   两点内在张力,即分化之作为价值理性化的内在要求和分化的价值理
   性之间的此消彼长。
       下面谨从三个面向介绍康有为的努力所向,再以更大篇幅追踪其
   预料外的后果。
       面向一,孔教在知识论上的一元调和主义。康有为追随董仲舒,重
   新确认了“气”的本体论首要性。这个气既是物质的,又是活力论意义
   上的“神气”;进而,“天”也成为了人格性的有机存在体,一切生命的创
   生之源,乃至“人人皆为天之子”(张灏, 2006 : 37 , 42-43 )。更进一步的
   申发则是,天化育万物而为仁,人类则是“取仁于天而仁”。但是在此,
   “仁”已经与气相通而兼具了物质与伦理的双重维度,故而康氏才可以
   说:“不忍之心,仁也,电也,以太也,人人皆有之,故谓人性皆善。”(张
   灏, 2006 : 43-44 , 54 )仁的意涵是如此博大超绝,而让康氏自觉站在一
   个至高的视点,可以将孔、耶、佛三教合一,因其“立教之条目不同,而其
   以仁为主则一也”(梁启超, 1998 : 428 )。可见,康有为的“仁学”将哲学、
   伦理学、物理学、宗教等维度调和到了一个一元论的视野中。更准确地
   说则是,这些后来彻底分化的知识—观念领域,在康氏那儿维持乃至加
   强了它们的混融性。 17
       面向二,孔教在重塑政教关系上的努力。康有为虽然承认“君、师
   合一”只是“人民之先”的普遍情形,但是他在谈及“离于帝王之以为教”


   17. 这种混融性或许和李提摩太等传教士的影响有关,康有为和谭嗣同很可能接受了他们以
   实证科学印证自然神学信仰的基本预设。可参见艾尔曼( 2016 : 388-393 , 501-506 )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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