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2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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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的孔教革命:基于韦伯“卡里斯马”和“价值理性化”概念的考察


   的基督教时,所留意的还是它最终“于罗马立教”,政教一体而行其政教
   (唐文明, 2012 : 77 )。维新变法的大力赞助者陈宝箴有过一段对康氏孔
   教主张的剖析,常为研究者所引用。 18 康有为绝非不了解“欧洲各国尊
   崇教皇,执持国政”的情形已为陈迹,政教一体主要是他个人执念的反
   映,即想要改变“君相尊而师儒贱,威力盛而道教衰”这一中国的固有国
   情。维新变法时期以孔教为国教的主张,其实是试图在官方化儒学的

   固有建制之外,以孔教会为新的机构依托来普及孔学(唐文明, 2014 : 18
   -19 )。看起来,这颇有政教分离的色彩,但事实上,它意味着“系统性
   政治组织和新的政治中心的形成”(张翔, 2015犫 : 79 ),康氏之实际意图
   仍然是由讲学而立教、由立教而摄政。
       面向三,孔教的宗教转向及其价值合理化努力。这一点在第三、第
   四节中已经有较为系统的论述,包括宗教演进之“三世说”,神圣化、救
   世化孔子而建立的世界图景,孔教在原则与建制上的普遍主义等,故此
   处从略。
       事与愿违,孔教并未得到儒士阶层的广泛支持,随后的历史进程似
   乎处处与之相违。更为吊诡的是,孔教正是因其最初的革命性而对日
   后弃它而去的历史进程起了多方面的催化性影响。
       面向一,孔教在知识论上的一元调和主义的影响。这种一元调和
   主义的取向,意在让孔教站上普遍主义的思想高地,但是其对于普适性
   的追求却是以牺牲自洽性为代价的。早在康氏引领的“新学”大行其道
   的 1897 年,章太炎就已经因其“杂糅”、“辄以算术物理与政事并为一
   谈”而颇加讥弹(汤志钧, 2013 : 22 )。而当时被章氏批评的梁启超,也在
   民国后批评其师“好依傍”世俗西学以伸张孔教而造成“名实混淆”(彭
   春凌, 2016 : 64 )。然而,换个角度去看,康氏之一元调和主义恰因其对
   儒学传统的破坏性改造,而为随后的知识—观念诸领域乃至制度的分
   化清扫了道路。
       这种破坏性的改造的一个突出表现是,“仁”从仁、义、礼、智、信的
   价值体系中超拔出来,成为一种近乎超验性的主导性价值。康有为把

   18. “康有为当海禁大开之时,见欧洲各国尊崇教皇,执持国政,以为外国强盛之效,实由于此。
   而中国自周秦以来,政教分途。虽以贤于尧舜、生民未有之孔子,而道不行于当时,泽不被于
   后世,君相尊而师儒贱,威力盛而道教衰……是以愤懑郁积,援素王之号,执以元统天之说,推
   崇孔子以为教主,欲与天主、耶稣比权量力,以开民智,行其政教。”(曾亦, 2013 : 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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