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04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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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的孔教革命:基于韦伯“卡里斯马”和“价值理性化”概念的考察


   岭。即便有日后的大量作伪,康有为在这一变法运动中所发挥的扳道
   工的作用也是不可抹杀的。孔教思想在戊戌变法的政改蓝图中不占重
   要位置,现实意义似乎很淡。但事实上,它不仅关乎康门投身变法维新
   的驱动力问题,而且为现实变革扩展了意识形态的纵深。更重要的是,
   它对于日后中国的转型进程有着深远的开启意义和征兆意义。
       带着改制教主抱负的康有为,力图宣告一个据说是旧的、被扭曲的
   神圣传统的重光。而孔子之所以被塑造成托古改制的教主形象,虽然
   有学理上的推演论证,但更主要的是,康氏基于“自以为孔子”的超越性
   体验而获得的一种对历史人物“身临其境”的主观把握。康氏的卡里斯
   马自证是他日后建构卡里斯马化的孔子的先决条件,而具有了“建构的
   卡里斯马”的孔子形象,则为康氏的变法改制活动提供了支配的象征资
   本。上述的建构工作,主要是以彰扬“圣人以神道设教”展开的。
       在康有为一贯的理念中,孔子因为“不假神道而能为教主”,而使儒
   教成为最先进的宗教。其实即便在孔教革命时期,他的这个理念也并
   未真正改变。康氏在此时强调神道设教的关键考量是树立在其三世说
   基础上的宗教进化观,即从多神教先演进到一神教,再至无神的人道
   教。康氏进而指出,“中国尚为多神之俗,未知专奉教主,以发德心”,因
   而有独尊孔子的必要性;而恢复孔学的神道面向,则是尊孔的主要途
   径。康有为说:“孔子六经、六纬之言鬼神者晦,而孔子之道微……魂灵
   故孔子之道,而大地诸教乃独专之,此亦宋贤不穷理而误割地哉!”(唐
   文明, 2012 : 124-128 )为此,他着手对儒学进行系统化的改造,以便将
   孔子从儒学的注解常轨中摆脱出来,以“大地教主”的形象再现于世,从
   而为将孔教确立为国教提供合法性。
       然而,这一神圣化孔子、救世化孔教的工作之所以可能,却是靠了
   长期被儒学视为异端的诸子学、佛教、基督教等的助力。这其中,来自
   基督教的影响尤为重要。
       在康有为看来,相对于孔、佛二教,基督教的优势在于直捷、专纯,
   “单标一义,深切著明,曰人类同胞也,曰人类平等也,皆上原于真理,而
   下切于实用,于救众生最有效焉”(梁启超, 1998 : 427 )。正是基于对基
   督教诸多方面的观察,康氏才有了认为孔学散漫无纪、无力祛除多神崇
   拜之俗的结论,从而锐意推动孔教的神道化。作为一神教的成熟形态
   和西方式“宗教”概念的范型,基督教为康有为的神道设教提供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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