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3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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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6
统和藏文传统、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僧侣体系和官僚体系等之间的交
流,因此藏传佛教僧人能够在 18 世纪占据主动,主导五台山相关的撰
写、翻译和出版计划,包括阿王老藏的旧志、老藏丹巴的新志、章嘉活佛
的藏文圣地志以及这些山志的蒙文、藏文和满文等的译本。这些山志
参考了汉藏两种知识传统和叙事结构,展现了汉藏文明在五台山交汇
时不同层次上的暗流涌动,不同世界观的扩张和收缩,不同宇宙秩序的
混杂和重组。
阿王老藏的旧志已经散逸,其为旧志写的序被收录在新志中(老藏
丹巴, 1985 : 73-77 )。此旧志序作于 17 世纪末,正值改朝换代劫后重
生,五台山屡被战火贼匪,据清《山西通志》记载,初五台山“为土寇所
居”(曾国荃等, 2002 : 7 )。彼时清廷根基未稳,国力微弱,无力大规模
崇建五台山。旧志序相对富有禅意,以一半篇幅层层铺陈出一个本源
虚空的世界,其中,“四山设化五岳环拱”的神州不过是佛法幻化而出,
以示世人至解脱之法,因此自有历史以来,历代“国家”对于如来首唱的
五台山“莫不垂章程世,植福阴翊,八州供税”(老藏丹巴, 1985 : 74 )。
当老藏丹贝坚赞和老藏丹巴编纂新志的时候,清廷正逐步进入康
乾盛世的开端,康熙皇帝开始在五台山重建佛教寺庙,亲赴五台山朝
拜,同时进行大规模的赏赐。与旧志序相比,新志序同样呈现出虚空的
世界和幻化的山河(老藏丹巴, 1985 : 79 ),但是新志很快就从虚空转
入实有,进入对“我圣朝”的赞谒,描画出一个“光宅万方”的圣朝,此圣
朝作为世界中心,“西印玉毫流转照于北阙,中天露珠霏甘润于南州”,
圣朝之核心是前世为“七佛之师”、现世为“九重之圣”的康熙皇帝(老藏
丹巴, 1985 : 80 )。
很明显,作为出生在内地的藏传佛教僧人以及清廷的官员,五台山
大喇嘛们编写的新旧两个版本中佛教叙事与皇权叙事———作为世界局
部的帝国和作为世界中心的帝国、作为外护的皇帝和作为佛子的皇
帝———之间的张 力 越 来 越 大。与 镇 澄 的 八 卷 本 相 比,新 志 增 加 至 十
卷, 8 最大的区别是,新志有一个很长的“卷首”部分,主要展示康熙皇
帝的序、御制诗词和碑文 (老藏丹巴, 1985 : 4-86 ),总共占了全书的
8. 这十卷为:( 1 )化宇、原圣;( 2 )灵迹、伽蓝;( 3 )崇建;( 4 )显应;( 5 )外护;( 6 )高僧上;( 7 )高僧
下;( 8 )缘感;( 9 )题咏上;( 10 )题咏下,附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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