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1 - 《社会》201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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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4

   梏中解放出来,同时扩展了“社会”和“人”的概念边界(王铭铭, 2015犪 :
   101-109 )。这样的“人”,其含义是由与“它”(他人、物、神)构成的世界
   赋 予 的,其 存 在 只 有 当 自 我 与 “它”形 成 关 系 时 方 为 可 能 (王 铭 铭,
   2015犫 )。
       在莫斯这里,社会和个人涉及人神之间、人物之间、人人之间的紧
   密勾连和交融,而他对现代市场的批评,在于它试图在观念层面消解这
   些中间物。因此,莫斯笔下的市场,不仅是如上文所述所有权观念混杂
   的市场,同样也在于对各个层次混融关系的坚持,由此,市场的道德无
   所谓利己或利他,而是自由与义务的二位一体。莫斯坚信,任何形式的
   市场和货币都不可能建立在纯粹理性的算计之上,没有任何社会能够
   摆脱市场和货币,并且任何社会中都是自由与义务、个人与集体、人与
   物的复杂纠缠,恰恰是因为现代社会的个体必须在以市场为形式的社
   会交换中实现。
       无论是亚当·斯密、米德还是莫斯,都展现了不同于功利主义个体
   的自我观念。如上文所述,波兰尼敏锐地指出政治经济学家对亚当·
   斯密的误读,他发现并在某种程度上接续了亚当·斯密的道德经济传
   统。具体而言,政治经济学对这种道德经济传统的背离,以及波兰尼自
   己希望开辟的继承方式,在于他笔下从基督时代到后基督时代的转向
   之中个体的诞生。由此,波兰尼为个体的自由和道德的维护提供了途
   径。对于波兰尼而言,政治经济学并非波兰尼笔下现代社会中的“个
   人”唯一的源头,个体的诞生早就潜伏在基督教的转向之中。在《大转
   型》的结尾,波兰尼指出,现代社会中自由的问题在制度和道德宗教的
   层面同时浮现,而未来社会的基础必须要到后一个层面去寻找,这意味
   着对基督教教义的扬弃。波兰尼对罗伯特·欧文的推崇,在于后者发
   现了《福音书》所忽略的社会现实,他将此称为基督教对人类的“个体
   化”(波兰尼, 2007 : 220 )。
       在人类的发展进程中,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便是世界宗教的发明,正
   是宗教最先通过单一的道德秩序将社会概念化。在众多宗教中,基督
   教向人类揭示,其精神本质是个人自由、道德自律和自我意识(戴尔,
   2017 : 76 )。所有人在道德上都是平等的,他们无法在不与他人共存的
   情况下采取道德行动,而人类注定会建立一个共同体,每个人都生活在
   其中,并与其他人相互影响。因此,基督教提供了如何将普遍主义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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