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6 - 《社会》201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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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质的经济:《礼物》和《大转型》的反功利主义经济人类学


   读了启蒙理性以来的“个人与契约”假定,建立了以逐利动机和经济理
   性为基础的独立自主的经济体系这一现代化理念(戴尔, 2017 : 270-
   271 )。
       当饥饿的动物性和逐利动机成为对人性的想象,稀缺性和自然法
   则成为社会的基础时,经济也被作为一个独立的领域从整体社会中割
   裂开来而获得了形式的定义。这与亚里士多德关于经济的最早定义,
   即从家户或“实质性”(或“社会”)的视角来看待经济构成了巨大差别
   (波兰尼, 2000 )。波兰尼( 2007 : 47 )指出,在使用的原则与逐利的原则
   之间所作的区分,正是理解近代西方社会这个截然不同的文明的关键
   所在。借助这种区分,经济终于以截然不同的面貌在政治国家之外出
   现了,社会的“总体呈现”被“自我利益”取代了。在这个意义上,波兰尼
   道出了莫斯的未尽之言,即关于“经济理性人”的想象是如何产生的。
       不仅如此,这样的想象还在实际运作中参与造就了现代社会。 19
   世纪的政治经济学对人和社会基质的全新发现,使它获得了与 17 世纪
   的宗教等同的地位,这个“以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为名而拒斥人类团
   结的斯多葛式的 决 定 论 由 此 获得 了世 俗宗教 的崇 高地位”(波 兰尼,
   2007 : 88 )。政治经济学不仅为现代社会的构造提供了一套创世论式的
   解释,它还直接参与了现代社会的组织和构建。马尔萨斯将工资铁律
   建立在人口生育率和土地肥率之上,边沁依据效用原则设计的圆形监
   狱、专利制度、人口普查制度等,李嘉图在稀缺性原则上建立的报酬递
   减定律(波兰尼, 2007 : 104-107 ),不过都是政治经济学这一世俗宗教
   的布道场。通过它们,逐利和功效的原则成为社会日常生活的意识形
   态和组织形式。

       五、整体的社会和实质的经济

       斯品汉姆兰法令对于《大转型》的意义,不仅在于它型塑了 19 世纪
   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还在于对它的研究同样驳斥了那种关于市场自
   然形成的论调:从 17 世纪重商主义国家对国内市场的推动,到 19 世纪
   土地、劳动力和货币市场的形成之间的跨越,远非自然和自发,这一跨
   越由国家主导完成。波兰尼的论述围绕着斯品汉姆兰法令和《济贫法
   修正案》展开,前者在 1834 年的废除和后者的取而代之是中产阶级在
   1832 年实现权力要求的结果(波兰尼, 2007 : 64 )。这表明, 19 世纪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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