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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之境:从《意大利游记》看康有为欧亚文明论
相比之下,“欧洲数千年时之有国会者,则以地中海形势使然。以
其海港汊冱纷歧,易于据险而分立国土故也。分立故多小国寡民,而王
权不尊,而后民会乃能发生焉”(康有为, 1906 : 87 )。
基于这一看法,康有为( 1906 : 86 )形容日耳曼帝国,说它“土番部落
杂沓,政体不一”,如同“今吾粤僻处各乡械斗”,如同“苗、瑶、黎、僮各
种,分据山涧,各立酋长”,如同“云南、贵州各土司,千年战争,皆自小部
落并吞为大部落”,即使到“欧洲中世封建之时”,日耳曼帝王“仅以虚名
拥位”,大受“国会豪族”钳制,如同“他地野番之部落,会议盖多,但无从
得文明以立国”。
康有为之所以在承认希腊、罗马文明成就的前提下,否定其“得文
明以立国”之可能,不是因为他对欧洲心存偏见,而是因为通过欧洲这
个案例,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国害”的严重性及通过“合国”而抵近“大
同”理想的重要性。康氏从亚非诸古文明之宏大与欧洲“小国寡民”、帝
统飘摇的比较中得出的看法确实含有某种主观倾向,而其将希腊罗马
王权与华南乡族、西南土司相比拟的做法,也确实含有将欧洲文明“矮
化”为“野蛮”的问题。然而,这些主观倾向和问题的存在并不源自文化
偏见,相反,如康有为一开始便澄清的,他的欧游有为治疗近世中国找
寻药方的目的。只不过,与那些将西方一概视作“良方”出产地的西化
论者相比,康有为更为谨慎,在其“揽万国之华实”之时,他还要“考其性
质色味,别其良眓,察其宜否”(康有为, 1906 : 3 ),甄别经验与教训。从
《大同书》关于文明与战争关系的考察来看,对于直至 20 世纪初人类经
历的历史,康有为的总体评价是负面的。在他看来,无论是野蛮时代的
部落,还是文明时代的帝国,本质上都既产生于战乱,又激发着战乱,同
是人类之“苦”的根源。因而,野蛮与文明之别仅是程度上的。由于前
者重分,后者重合,主张大同的康有为倾向于后者。
在《大同书》中,康有为感叹说,“统欧洲自罗马以还,大战八百余,
小战勿论,其膏涂原野”,直到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依旧如此。“近年
俄大举攻突,英、法大战俄而救之。意各国内攻,遂图统一,联法破奥,
战祸十一年而后成。其后奥、普联击丹麦,大破之。普、奥各以三十万
人大战,普大破奥;而奥又以八万人破意。德兵八十五万破法兵三十二
万于师丹,焚 其 全 城,围 巴 黎 百 日。俄 复 攻 突,大 战 三 年。”(康 有 为,
2005 : 67 )追根溯源,康有为认为,欧洲之所以频发战乱,与其缺乏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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