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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3

   当时英国不过是海岛小国。英国的革新,不出自暴力革命,而出自工业
   革命。随着国力增强,它才在海外从法国人手里夺得了印度、加拿大、
   亚丁。而此时的法国却致力于借政治(自由)革命创造历史,结果造成
   近一个世纪的“内讧”,到拿破仑时,则穷兵黩武,非但没有给法国带来
   什么实际益处,反倒使法国大大落后于英国。德国本来经济实力比法
   国弱得多,但后来确立王权以“合散漫之小群”,经过 20 年沉默奋斗,其
   工商实力已跃居法国之上。因而,“比英言之,则法革命之祸,与英安乐
   之福,宜其绝殊;比德言之,则法人自由散漫之失,与德国以主权国权督
   率之得,又可作证”(康有为, 2007 :卷八, 167 )。
       康有为 20 世纪初游历西方,“主要是要推展君主立宪,以及看看西
   方各国的情况”,而“此行结果大大地改变了他的社会思想”,“他不再注
   重社会的完美和人们的快乐,而重视如何把中国从 20 世纪列强的压力
   下解救出来”(萧公权, 2005 : 348 )。他萌生了强烈的物质救国思想,并
   将其与他在政制上的思考相联系。此时,康氏愈加排斥共和主义的“自
   由革命”,对社会学家涂尔干的祖国法兰西,他印象不佳。他认为,“法
   人虽立民主……其世家名士,诩诩自喜,持一国之论,而执一国之政,超
   然不与平民齐,挟其夙昔之雄风,故多发狂之论,行事不贴贴,而又党
   多,相持不下,无能实行久远者,故多背绳越轨,不适时势人性之宜”(康
   有为, 2007 :卷八, 144 — 145 )。
       涂尔干是近世法兰西的“局内人”,注定会倾向于从大革命创造的
   传统内部思考问题,谋求改良。作为“局外人”,康有为本应有条件在另
   外一个方位上思考问题,旁观这一历史事件。然而,至 20 世纪初,那场
   革命已经广为传播的历史意象开始深深影响康氏的东方“局内”,“他
   者”转化为“我者”之后,这种“局内人”的条件已渐趋消失。维新失败
   后,国人中新生代政治家与知识人多热衷于效仿法国共和革命,以为它
   能带来真正的进步,而在康有为看来,它必定带来“尘上血迷,民敝国
   虚”的严重后果(康有为, 2007 :卷八, 168 )。由是,康有为的思考有了不
   少与涂尔干思想暗合的方面。无论是其物质救国思想,还是其有关君
   主与共和的主张(曾亦, 2010 ),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内在矛盾,但在
   对待历史断裂这点上,康氏却一贯保持着高度警惕。与涂尔干一样,他
   观察着历史断裂带来的危险,主张在绵续中求更新,更选择立足于己身
   所在文明传统,回应被“西儒”涂尔干定义为“失范”(渠敬东, 1999 )的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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