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 - 201903
P. 12
升平之境:从《意大利游记》看康有为欧亚文明论
生史的“海外流亡”阶段( 1898 — 1913 年)。其间,康有为考察了许多欧
洲国家(张启祯、张启秖, 2018 : 42 — 58 ),有机会对其中一些国家的近代
化成败经验加以判断(章永乐, 2017犪 )。他还行至不少古老文明所在地
(钟叔河, 1985 ;张冶, 2007 ),对文明之历史运势加以比较分析。“南海
圣人”以其“我者”为出发点,承载文明理想,以自主而开放的心态进入
一个诸文明同生共存的世界,以“文化自觉”(费孝通, 2004 )为立场,写
下大批著作,记录了其作为上下内外关系的承载者周行天下、贯通古今
之所得。《意大利游记》是这些著作中最为系统而有价值的文本之一。
用“学科格式”来界定异域志的学者,也许会以康有为在考察和书
写中表现出的随意性为由,贬低其著作在学术史上的地位。然而,必须
指出的是,正是这些随兴而发的字句比众多索然无味的“民族志”(即一
向被认定为人类学研究基础层次的 犲狋犺狀狅 犵 狉犪 狆 犺 狔 ,详见 列维—斯特 劳
斯, 2009 )更真实而精彩。康氏《意大利游记》堪称另一种“深描”( 狋犺犻犮犽
犱犲狊犮狉犻 狆 狋犻狅狀 )( 犌犲犲狉狋狕 , 1973 )。在“田野工作”中,康有为的观察细致入
微,在描述其“田野发现”时力求如实。如此一来,其作品便充满了民族
志学所重视的“细节”。与此同时,他保持着来自古老文明带给他的关
切、意象和愿景,而这些帮助他定位了自己旅行的出发点,使他在行走
中有更强的好奇心。康氏最终在书写中表现出了高度的思想关怀,融
通了主 /客两面,完成了一部富有意味的志书。
上述“意味”,不仅缘于一种他者看法,而且缘于一种文明洞见。在
其意大利之旅中(其欧洲十一国游的一部分),康有为经海道进入“五海
三洲”文明圈(见后文),登陆意大利。在那里,他深入到罗马帝国文明
之中,由此展望欧亚,在距离遥远的不同世界之间摸索,进而返身近世,
对东西方文明之异同进行了有现实关怀的比较和联想,通过这一比较
和联想抵近了法兰西学派文明研究阶段 3 所谨慎踏入的思想领域。
为了说明康氏之“文明构想”具体如何生成,有何内容和含义,下文
将先以康有为学术和政治生涯的轮廓为背景,考察康氏有关“国际性”
的看法与法兰西学派导师涂尔干之同题社会学叙述的异同;接着,文章
将勾勒康氏“西游”的行旅线路,并对其路途中的思想活动加以说明;之
3. 该阶段开始于康有为完成《意大利游记》九年之后,其标志为 1913 年涂尔干与莫斯合撰《关
于文明概念的札记》一文( 犛犮犺犾犪狀 犵 犲狉 , 2006 ;王铭铭, 2018犪 )。
·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