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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2
系统翻译藏文史籍的计划始自民国时期著名的边疆史地学者任乃
强。 1940 年,已完成多部关于西康地区史地著作的任乃强“思治吐蕃
史”,却发现两部《唐书》中的记载“除将边境征战鳞爪为片面之积记外,
对于蕃地内情,隔膜未通”,遂发出如下感慨:
……今世译业发达,译印东西名著,无虑万种,而我本国
西陲汗牛充栋之经籍,迄尚无人译之,非病态乎!夫一民族文
化,各自有其特质著作为文化之代表品,文化特质所由窥见,
因教齐政所为资凭也。统治西藏近三百年而无藏籍之译本行
世,则中国之不能管理西藏也,不亦宜乎?(任乃强, 1940 : 6 )
为扭转这种“病态”局面,任乃强“觅得藏中最流行之史籍一种”,请
精通藏文的刘立 千 翻 译。这 部“藏中 最流 行之 史籍”就是 《西藏王 统
记》。从 1940 — 1943 年,刘立千完整地翻译了这部书(当时译名为《西
藏政教史鉴》),分 13 期在《康导月刊》上连载发表,任乃强对译文进行
了注释。其中,记述两尊释迦牟尼替身像之造像因缘的章节于 1940 年
发表在第二卷第 12 期上,记述“文成公主”之“绿度母”化身身份的章节
于 1941 年发表在第三卷第 5 、 6 、 7 期合刊上,“迎娶文成公主”的章节于
1941 年发表在第三卷第 8 、 9 期合刊上。至此,藏文史籍中鲜活而丰满
的“甲木萨”形象全面进入汉语世界。
五、近代“文成公主”的新形象
尽管从清代中前期起,藏文史籍中关于“甲木萨”的丰富内容就开
始进入汉语世界,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些历史素材并未获得重视和
严肃对待。这一情形源自两方面原因:首先,如本文第二节所述,“文成
公主”这一人物在汉文历史叙事的体系中并不重要,至清代,其在汉语
世界的知名度应该不高。其次,在吐蕃王朝瓦解后,西藏高原上再未建
立起统一的世俗政权。自元代始,西藏高原整体进入了中原王朝的政
治体系,但其与中央政府的关系是以宗教为纽带的,“施主—上师”关系
取代了唐代通过“和亲”而形成的“舅—甥”关系。至清代,宗教性纽带
进一步加强,清皇帝被视为文殊菩萨的化身,清廷则承担起藏传佛教的
施主和保护者的角色。在这一牢固而有效的新纽带下,历史上世俗政权间
由“和亲”而形成的姻亲纽带已被遗忘,或至少不被认为具有重要意义。
变化发生在中国从“帝国”向现代“民族—国家”转型的过程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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