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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书写中的“文成公主”
萨悲悯心起,在大日如来佛面前发下誓愿:调伏雪域众生,将其普度至
极乐世界。他首先以幻化神通摧毁了无间地狱,又派遣弟子———一只
灵异的猕猴———前往雪域的深山中修炼。后来,猕猴与本地旁生岩罗
刹女结为夫妇,二者的后裔遂成为吐蕃最早的人类(阿底峡尊者, 2010 :
13-36 )。在这一叙事中,“观世音菩萨的化育之地”成为吐蕃在佛教世
界中的自我定位,这构成了吐蕃史叙事的基础性框架。正是在这个框
架中,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分别获得了观世音菩萨和绿度母之化身的身份
定义,他们亲临人间的使命就是在雪域吐蕃弘扬佛法、利乐众生。
再次,它将重要的历史事件与人物都置于佛教的因果链中予以解
释。例如,文成公主作为嫁妆携带至吐蕃的释迦牟尼像就是一条跨越
千年、贯穿三界的因果链中的一环。根据藏文史籍的记载,在世尊释迦
牟尼行将入寂之时,诸天神合作,造立了两尊释迦牟尼的替身像,一尊
为八岁等身像,另一尊为十二岁等身像。世尊亲自主持了佛像的开光,
并宣称:“我的替身造像将与世长存,一如我释迦牟尼与世长在。外道
邪说将被它镇伏,佛教正法将长盛不衰,造像所安立之处便是世间的中
央。”这两尊造像最初都供奉在波斯,后来经过若干次流转,八岁等身像
被迎请至尼婆罗,并在那里益利众生两千年之久;十二岁等身像被迎请
至汉地,逐使 汉 地 得 以 佛 法 兴 盛,万 事 如 意 (阿 底 峡 尊 者, 2010 : 16-
23 )。这尊珍贵的十二岁等身像正是文成公主作为“嫁妆”从长安携带
至吐蕃的释迦牟尼佛像,而另一尊八岁等身像则是赤尊公主的“嫁妆”,
也在同一时期被从尼婆罗携带至吐蕃。这一因果链的重点并不在于强
调两尊佛像的珍贵,更重要的是,它将吐蕃及与之有关系的其他文明(如
汉地、尼婆罗)都安置在了由佛教构筑的世界中,并厘定了彼此的关系。
由此可见,佛教史观构筑了藏文史学的基本框架,关于任何人物与
事件的叙事都需要被置于这个框架中才能获得意义。因此,我们若要
理解藏文史籍中关于“甲木萨”的故事,也需要在这个框架下进行分析。
在佛教史观下,“甲木萨”作为“绿度母”化身的身份是故事的核心,这与
吐蕃在佛教世界体系中的自我定位是同构的。在此基础上,“甲木萨”
将珍贵的释迦牟尼佛像携带至吐蕃,对吐蕃地势进行堪舆,从而确定重
要寺庙的位置,主持修建小昭寺等情节都与在吐蕃弘扬佛法密切相关,
可以被视为“绿度母”协助观世音菩萨化育吐蕃众生的功绩。长安“五
国争婚”、唐皇“七试婚使”、公主携带丰厚嫁妆等情节,虽然表面看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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