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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2
迎公主村;而住在西面的人们则说,公主从堆龙山口穿过巴瓦
察石山与支森沙丘而来。(阿底峡尊者, 2010 : 123-124 )
综上,对于公元 7 世纪中叶的这个真实的历史事件———“文成公主
和蕃”,古代汉藏文献讲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无论是对事件过程
的记述,还是对主要人物的刻画,二者都大相径庭。
在这里,尤为有趣的是,若从具体“史料”来看,本文开篇所引述的
当代中学历史教科书中的“文成公主”形象的直接来源并非汉文文献,
而是藏文史籍所记述的这个充满神话与传说色彩的故事。其中,“自幼
熟读诗书,是个有才识的女子”的个体性描述是对“于一切文史典籍无
不通晓”的现代演绎,而对她给吐蕃带来的各种工艺和技术的罗列,则
来自藏文史籍对“公主嫁妆”的夸张描述。
三、两种“古代”的历史书写“范式”
当然,历史书写的逻辑并非如此简单。两个迥异的“文成公主”形
象并不仅仅体现在“史料”之别上,更重要的是它们背后的世界观和历
史书写“范式”的差异。
(一)汉文史籍:华夏历史的边缘叙事
华夏文明具有悠久的历史书写传统,不仅留下了卷帙浩繁的历史文
献,而且形成了独特的书写“范式”。学界关于华夏史学之“书法”的讨论已
相当丰富,本文不再赘述,以下仅就有关“民族史”的问题做一简单探讨。
“ 民族史”是一个在现代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下产生的范畴,如果
我们回到古代华夏正史中去寻找其渊源,则可以将二十四史中的“四夷
传”作为其原始形式。所谓“四夷”———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是古
代“华夏”赋予周边“异族”的一种分类概念,它并不完全来自经验性的
观察,而更多体现了“华夏”将自身视为“天下”之中心的世界想象。因
此,史书中的“四夷传”除了需要在“史实”的意义上记录各“异族”政权
的历史渊源、风俗习惯、与“华夏”王朝的互动关系等内容外,更重要的
是,在“文明”的意义上将这些“异族”安置在以“华夏”为中心的世界体
系中,以确立“华夏—蛮夷”间的秩序等级。因此,华夏正史中的“四夷
传”都遵循一种特定的书写“范式”。
这一“范式”体现在若干方面。胡鸿( 2017 : 115-162 )的研究指出,
在二十四史中,“四夷传”在整部史书中的位置、排序等都要遵循严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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