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6 - 《社会》2019年第1期
P. 66

将生命还给社会:传记法作为一种总体叙事方式


   现了雾月政变的复杂因素。总体而言,这是“一个平庸而可笑的人物扮
   演了英雄角色”的故事,路易·波拿巴出人意料地“从蚂蚁变狮子,从可
   笑之辈到流氓英雄”,而“一个有 3600 万人的民族竟会被三个衣冠楚楚
   的骗子偷袭而毫无抵抗地做了俘虏”。在分析了其文本的叙事脉络后,
   应星梳理出马克思辩证地动用的三个要素:结构(阶级和阶级斗争)、局
   势(国家、政党、议会、宪法和军队等的交汇)和行动者。行动者是构成
   历史转折的关键要素,他们“不是穿着一律的阶级制服、蒙着模糊的阶
   级面纱的阶级成员,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有个性、有心机、行动充满紧
   迫性和偶发性的人”。马克思对波拿巴的刻画,堪与莎士比亚相媲美。
   波拿巴绝不是只有一种形象,而是在不同的时刻分别扮演着三个不同
   的角色:作为小农“拿破仑观念”化身的波拿巴,作为政治冒险家和机会
   主义者的波拿巴,以及作为流氓无产阶级首领的波拿巴。而在这几个
   角色背后,又隐约浮现着一个“似乎完全独立的国家”在起作用。
       这种叙事方法与萨林斯、王铭铭等人的“历史的人类学”实际上是
   相通的,虽然在具体的思想渊源上有所不同(马克思、布罗代尔或列维 
   斯特劳斯等),但都是以人物和事件为主线,结合个人的天赋、亲属关
   系、地缘等,将之放在社会结构、制度与时势的漩涡中加以考察,可以说
   是殊途同归。
       王铭铭( 2010 : 46-47 )曾经借用巴赫金的狂欢理论指出,在 20 世
   纪,“国家的神话”与“人民的传说”形成了对张的关系:“‘国家的神话’
   通过辱骂死人、赞美活人赋予当下的权威者合法性,‘人民的传说’则通
   过辱骂活人、赞美死人起到一种巴赫金强调的效用———‘辱骂’就是摆
   在行将过去的生活面前、摆在注定死亡的东西面前的一面‘哈哈镜’。”
   他的本意当然不是要以“人民的传说”来对抗“国家的神话”,而是强调,
   在一种类似于“理想型”的结构性对照下,才能彼此凸显对方(以及自
   身)的意义。在具体的研究中也不是一种“国家  社会”二分法,更不是
   一种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每个主体行动者都在某种“神话”或“传说”
   的价值指引下,在各种身份、利益、“关系”和结构性力量的角逐过程中
   登上舞台,分演生旦净末丑等角色。
       故此,在呼吁将“革命”带回社会学中时,应星( 2016 : 22 )写道:“在
   中共几十年艰难曲折的革命过程中,在个人与组织的现实关系中,出
   身、亲缘、血缘、地缘、学缘、业缘真的不会发生作用吗?能力、资历、地

                                                           · 5 9 ·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