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2 - 《社会》201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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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生命还给社会:传记法作为一种总体叙事方式
多时候都是以一种个人仪式的方式呈现。任何社会都有其自身运转的
时间节律,这些重要的时刻几乎都伴随相应的仪式。因此,在这些时点
上,社会生命的特征也往往得以全面地呈现。一个人的生命史或片段
可以成为一个社会结构的神经“节点”。
分析这个“点”如何发动和激活社会结构性力量、经由仪式进入社
会,也是燕京学派的传统之一。李安宅( 2005 )、费孝通、林耀华等都做
出了各自的经典论述。从《祭祖》一文开始,林耀华对宗族、家族等各个
层次的社会结构如何在祭祀和红白事等仪式中被激发出来,进行了全
面的论述,此处不再一一分析。 18 如渠文注意到的,林耀华( 1999 )在《金
翼》中通过黄家祖母潘氏的丧礼指出,这样的仪式原本就是宗族生活中
的重大“事件”,“在死亡所带来的危机打破了生活的常规之后,丧典仪
式再一次成为一种团结的力量,重新建立起人们之间共同的感情”。
费孝通几乎没有写过宗教仪式的专论,但最近的一些研究表明,他
的“差序格局”实际上是在五服制的基础上提出的。众所周知,在理解
中国传统社会方面,丧服制度是重中之重。以往,差序格局往往被简单
地理解为一种静态的人际关系模式,少有人注意到,费孝通在使用“同
心圆波纹”这个譬喻时,说的是“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这就是说,
实际上发生了具有社会意义的“事件”,才激荡出了这些波纹。如果没
有出生或死亡这样的事件,这些社会关系及其中的人情就会一直保持
隐匿的平常状态;换言之,它们存在着,但尚未成为“社会”的。只有随
着一个人的死亡,父亲才会变为祖先,儿子随之变为父亲,社会结构及
人伦情感在葬礼之中得到表达,在之后完成重组。这正是周飞舟等人
近年来着力强调的,“差序格局”是一个立体的、活跃的总体性社会结构
(阎云翔, 2006 ;吴飞, 2011 ;周飞舟, 2015 )。此外,在渠文所说的“社会
底蕴”方面,这样的研究可以说是最富有表现力的。尽管经历了移风易
俗等国家运动的改造,“礼”仍然以“俗”的方式浸染着每个人的身心(吴
飞, 2012 );而“俗”的所谓“缺失”问题(当然这也正好意味着“增添”),恰
恰可以供我们考察国家政治、地方精英和社会大众的复杂互动关系。
在以社会性死亡及其仪式作为“点”方面,埃里克 · 缪格勒( 犈狉犻犽
犕狌犲 犵犵 犾犲狉 )的《野鬼的年代》堪称一个范例。他通过云南直苴人施行的
18. 参见渠敬东“探寻中国人的社会生命:林耀华《金翼》的社会学启示”一文,未刊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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